小沃突被它咬住衣角,总会想起那日松出去乱跑的时候,他阿姆揪住他耳朵的样子。
他从小孩子变成少年,那只羊就陪了他多久。少年沃突越来越qiáng壮,他也不再依靠部族里那些好心人偷偷给的食物,他能自己去草原上寻找能吃的东西。他会捉兔子懒鼠,能猎鹰打鸟,他几乎不想回去部族。
部族里从前有很多贵族,理所当然地压迫着其他普通族民。一个大部族延续久了,就会出现这样的阶级,那些贵族的孩子们讨厌沃突,因为沃突比他们都优秀,哪怕他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身上没有任何首饰,吃的东西远比不上他们,可他还是最优秀的年轻人。
有一天,少年沃突回到部族,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同龄贵族少年,让人给他送来了一锅羊肉。
还有一根带血的彩绸。
“不就是一只羊吗,我特地杀了让人给你分一锅肉呢,你尝尝,好不好吃,比你打的兔子好吃多了吧。怎么,你还真把它当阿姆了?哈哈哈笑死我了,什么láng神之子,我看你是羊之子吧!”
沃突没说话,他直接gān脆地用匕首划断了那人的喉咙,鲜血喷了好长一道痕迹。他第一次杀人,却毫无畏惧。
所有人都被他吓到了,包括他的生父老族长。多年来,老族长总是害怕着他会如同预言中那样取代自己的位置,之所以没有杀他,可能是因为巫说,杀了他会引起láng神的愤怒和报复,他才忍了下来,想让沃突自生自灭,可谁知道他平安长大了,还敢杀人。
死去少年的贵族父亲叫喊着要杀死他,老族长也终于决定杀死他,但最终的结果是沃突杀死了他们。
沃突并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族长,但他明白一件事。那些会违背老族长意思,偷偷给他食物的人;那些会在大帐里给他盖上毡毯的女人;把自己的匕首和弓箭放在外面,对他拿走当做不知的人;故意没有修矮墙,对他偷溜出部族不闻不问,却会跟上去把他从雪堆里拉出来抱回去的人……这些人,他不会让他们像那只羊一样,被人随意杀死。
……
“沃突,那只羊的耳朵上为什么有一条彩绸?”殷如许指着一群羊中最显眼的那只。
沃突看了眼,就给她讲了那个小孩和羊的故事。
那只扎着彩绸的羊,已经是另一只羊了。他跑过去把羊抱回来,给殷如许看耳朵上的彩绸。那羊在他怀里很乖顺,都不吭声,只在殷如许摸它脑袋的时候抖了抖耳朵。沃突又把羊塞回了羊堆里,跑回来继续和殷如许坐着马往雪山去。
他今天要带殷如许去看雪山上那片温水湖。
“为什么我看见什么好奇,你都喜欢把人家捉过来让我摸呢?”殷如许发现沃突这个习惯。
沃突:“我看你想摸的样子。好摸的才会抓过来让你摸,不好摸的就不抓了。”论起薅草原动物,他可是最熟练的。
马去不到山上,沃突就牵着殷如许踩着雪往上走。路过杉树林,他看到被雪压断的枝条,习惯性地抓起来拖走。
“看,这扫出来的痕迹是不是很有趣。”
殷如许看着雪地上的痕迹,半晌问:“有熊吗?”
沃突:“以前是有的,我小时候每年冬天都能看到,但是这几年族里的勇士冬天常跑山上来抓熊,就不怎么见到了。”
殷如许指着一个脚印:“那这不是熊的脚印?”
沃突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哇,好像真的有熊。”心里在偷乐,他为了把怀着身孕的妻子带上来玩,先自己上来做了一番准备,其实这脚印是他昨天上来时候闲着没事想吓唬妻子搞出来的。
殷如许果然有些紧张,靠他紧了点。
“你看,这也有熊脚印,这么大的脚印,看上去是只大熊。”一路牵着殷如许,沃突时不时指着路边雪地忽然出现的脚印,一本正经地说。
殷如许开始还紧紧拉着他的手,后来就没什么表情了,甚至不吭声不回答他了。
沃突:“熊说不定就在附近呢。”
殷如许忽然认真地说:“这只熊能跳得很远,还会飞。”
沃突:“嗯?为什么?”
殷如许:“因为它的上一个脚印和下一个脚印隔得太远了,从那边到这边,不是跳过来,就是飞过来的。”
沃突给她逗笑了,知道她是猜出来怎么回事了,一把将她抱起来,“好了,我跟你玩呢,你累不累,我抱你走。”
温水湖边雪积不住,长了一片茸茸绿草,在这样的冬天显得格外鲜嫩。湖上烟气袅袅,都是湿润的水汽。
沃突把殷如许放在湖边,热情邀请她试试水温。殷如许试探着用手指探了探湖水,小心翼翼的。沃突看不下去,抓着她的手猛地按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