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敲门,门内传来庄重严肃之声。
“进来——”
莫文远的心也揪起来,表情不负以往轻松,人在严肃时的声音与平日里的声音是不同的,他听见慧远师父的声音,知他怕是有什么重要事同自己说。
他低头恭敬进门,一举一动间很有弟子的模样,跪坐在蒲团上,垂头对两位法师问安:“慧远师父,慧智师父。”
在莫文远的印象中,慧远师父向来是慈祥的,温暖的,他近知天命之年,在唐代算是老人了,若瘦削点,脸颊额头上爬会有道道褶皱,但他脸颊比较丰满,不至于同不了般胖成发面馒头,却恰到好处地填平每道沟壑。
胖乎乎的老人经常是慈祥的,惹小孩子喜爱的,他板着脸却有了怒目金刚之相。慧智法师则不同,静静坐在慧远师父身后,安静端丽,他长相平凡,一举一动见却有独特的潇洒韵味,莫文远很小时便猜此乃修行之人特有的味道。
“莫大郎。”慧远师父把他当作晚辈,几乎每次都称呼他为莫小郎君,当正儿八经叫他莫大时总有要紧事发生。
“是!慧远师父有何吩咐!”
“我与慧智法师还有住持商量过后,决定将此物予你。”说着抬起被白布缠得严严实实的法器。
此法器并不是很长,莫文远观莫约二十厘米长,因为缠得严实便是他也看不出为何物,他很有佛性,一双眼睛能够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就比如兴善寺外的结界、幻术,他从小就知道,受人供奉多的佛像还有法器上会浮现淡淡的佛光。
白布下的怕就是法器,还是历史比较悠久,受了很多香火的那种,能够比过它周身佛光的,只有那些大师所用的禅杖或者是供奉的舍利。
“咕咚——”
莫文远吞咽口口水,在得到了二人的目光允许后拆开了缠绕在法器上的白布,其真身显露在他眼前。
他以双手将此法器慎重捧起,放在眼前打量,此物正是金刚降魔杵!
……
金刚降魔杵,一端为金刚杵,另一端为铁制三棱杵,中段有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在佛教典籍《诸部要目》中对此种法器就有记载,神佛用降魔杵杀死了八百多妖魔,此后僧人多用此物降伏魔怨。
佛教十八班武器莫文远都曾经耍过,慧智法师不知是何方神圣,寻常僧人最多只善其中一到两种法器,他却是样样精通,就顺便在教导莫文远时传授了基本用法,当然了,相较于外物他更重修本身,身手好比法器用得好更重要。
莫小远不知是真的有佛性,还是在用法器上有独特的天赋,上手很快,而降魔杵是他用得最顺的武器,用他的说法,此物的长度最近菜刀,他耍菜刀已成了艺术,用操使菜刀的方法用降魔杵,方式与一般手法不同,却也是得心应手。
“此物太过贵重,而我也不是寺中沙弥,轻易予我……”莫文远话没说完,意思却到了,送出的法器是不是太贵了?他承受不起师父的厚爱啊!
慧远和尚慢条斯理道:“你若是愿意剃度入了本寺,是最好不过。”
莫文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意不愿意超级不愿意,他不想剃头当小和尚。
慧智慧远看见他的表现都摇头笑,表情有些无奈,一直没有说话的慧智师父终于开口了,他道:“安心罢,既把此物给你,其余事我等都考虑好了,给你不过是因你最为合适,也能将此降魔杵使用得得心应手。”
“莫大郎此后定要常出京城,洛阳等地还好,路途并不遥远,然总有到我等无法触及之地,某些地民风剽悍,精怪常出没,尔需有趁手的法器。”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佛子也要有佛子的法器。
更何况……
慧智和尚的目光越过窗户门板,似乎看见了在院落中撒欢的中黑羊,最贵重的饕餮早就跟随莫文远左右,便是顶级的舍利佛骨,即使是如来佛祖的骨头,也不见得比饕餮更加贵重,不过这些莫文远是不知道的。
此金刚降魔杵同饕餮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至于为什么有了饕餮伴随左右还要送上金刚降魔杵?当然是以防万一,更别说小郎君总要自己动手磨练磨练,以他们对莫文远的了解,他是实践出真知的行动派,动起手来根本不给饕餮表现的空间,就和西天取经的玄奘法师一样,为物理渡化的好手。
莫文远将降魔杵紧紧握在手中,心头暖流涌动,两位师父的心意他领了,以后行走在长安外,此杵他定随身携带。
他出了两位师父所在的禅房,去接快乐的中黑羊:“走吧走吧。”
哪里知道饕餮看见他眼睛都要被耀眼的佛光给闪花了,降魔杵的佛光延伸到他身上,莫文远似成了闪闪发光的佛像,不知怎的,饕餮脑中忽然回想大半年前莫文远狂殴硕鼠精的模样,随即打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