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便像是那块璞玉凿开了光,温柔地似是山顶上的那汪碧泉。
风止对明朔道:“嗯,我带着你。”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带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昆嵛山的陵光神君难得耐心,她侧首哄着身边的家伙:【我们从右边,取了雷珠便走,你不是想见雷泽吗?】
她哄着的男孩板着脸,对着她教育道:【可你没说是闯进来!龙王虽死,雷泽之民可不好相与,你真是,真是——】
陵光神君笑嘻嘻的提溜着他还是闯进了雷泽:【是什么?走啦,我们去捞雷珠!捞了你带回去送你弟弟。】
明朔不知为何,忽得便有些晃神,等她回过神来,风止已经在门外等她。
明朔跟着风止外出,此时天色已近夕阳,光线算不得好。这时候下山多少有些危险,但对于风止而言,以他的轻功,百日下悬崖,与晚间走峭壁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次带着明朔,他多少还是小心了些。
他向明朔伸出手,单手将明朔抱进了怀里,而后便足间一点,提气直往山崖下越去。
明朔并不怕高,她甚至在抱住风止的脖子后睁大了眼睛,瞧着鹤峰上的仙鹤有一二随着他们扑着翅膀飞落。
明朔忍不住抱紧了风止的脖子。
而风止眉目冷静,连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端肃而严谨。仿佛他的怀里不是温香软玉,而是他养着的一只鹤。明朔与他而言,似乎当真只是个颇为投缘的后辈子弟。
可明朔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她听见了风止的心跳声——比这崖下的风声还要乱,还要急。
☆、一剑07
喜欢一个人需要多久的时间?
是一盏茶, 还是久到沧海桑田。
“剑为君子兵,执剑者, 剑法精妙并非第一, 剑心纯澈才是首要。”风止缓缓拔出了自己的古剑,剑锋在鹤峰的冷风中微微激荡。他将剑锋横举, 摆给明朔瞧, 轻声道:“所以剑意,便是这个意思。”
明朔见着风止的剑, 便也学着拔出自己的剑。
两柄神兵在鹤峰上吹风拂叶,明朔似懂非懂。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用过剑, 因为从无名岛起, 她便觉得自己对于剑有着莫名的熟悉。
明朔握着剑, 试着凭着本能挽了一剑,秋水一般的剑身在空气中激荡,竟隐有残影烙印。
风止眼中浮出惊讶, 他笑着对明朔道:“对,就是这样。”
这世上的大部分事情, 都需要天赋。
说的残酷一些,天赋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就好比明朔,她是陵光神君, 剑本来就是她的武器。即使渡过了一场重生,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用剑的本能仍在,重新握起剑, 即使晚了三百年,她依然要比她早学了三百年的人要更容易触碰到剑的门道。
风止说要教她,可他能教的有限。
他所做的,便是将自己懂得的剑招演示给明朔瞧,明朔坐在一旁静静的瞧着他的演练,不说话,也不提剑,就只是这么看着。等风止练完了剑,明朔坐在那儿,眼里也已练完了剑。
少羽觉得如今天下太平,从未教过明朔习剑。而天帝也觉得上辈子陵光神君以身殉战是天庭亏欠昆嵛山,所以也默认了少羽的做法。明朔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真的开始和风止习剑,才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要命。
她喜欢风吹过剑锋的声音,喜欢剑锋斩断水流的嗡鸣。
她喜欢剑。
少羽对明朔道:“如果喜欢就学吧,这个我也不会,也教不了你。”
明朔从少羽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儿自责与愧疚,所以她软软的说:“我学会了,回来教你啊。省得你总是因为不会打架输给陈寒。”
少羽想说他和陈寒处不来真的不是因为陈寒比他能打——但话到了嘴边,少羽还是应了下去。他见着明朔是发自内心的快乐,便也笑着应允:“好啊。”
虽然明朔喜欢剑,但鹤峰的枯燥与乏味总是不变的。
这里除了青山绿水,便是一群并不能与人交流的仙鹤。除了仙鹤,大概还有山后一小块风止垦出来的菜地。风止以往一个人活在鹤峰的时候,就是个自给自足的农民。
他用剑,却也拿锄头。他轻功绝顶,却也下山采茶。
就明朔本身而言,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习剑,品茶,间或躺在树枝上,瞧着风止悉心仔细的喂着那些性格高傲的仙鹤,这一天便也慢悠悠的过了。
石屋里,只有一张床。风止自然是要将床让给她,当明朔瞧着风止便随意的在冰凉的地上铺了块木板,便忍不住对他道:“其实我们可以一起睡,我只需要一半就好。”
明朔觉得一起睡没什么的呀。她又不是没和罗浮一起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