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朗盯着那把剑——这把短剑流光溢彩,竟像是活的。
暮朗又看了会儿,下床合上了窗户。没了月光,这朱红色的短剑便又如同一滩死物,躺在桌面上,泛着冰冷的漆光。
他瞧了会儿,披上了外衣推门走了出去。
明朔半夜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瞧见暮朗披着薄薄的外衣坐在她的床边。他黑色的头发坠直的披在他的背后,神色浅淡,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愁郁。
明朔先是被他突然出现的影子给吓了一跳,反射条件弹出一抹火星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在烛光下瞧清了暮朗的面容后,那点惊吓反倒成了惊忧。
明朔本想要问一句“怎么了”,可她看清了暮朗此刻的模样,嘴唇嗫嚅着,一句也问不出口。
明朔明明已经见过他死生一线被师兄师姐同时背叛时,躺在病床上苍白到随时都像要消散的模样。可那样的暮朗都未曾让明朔真正心惊过——或许是他的心仍然是静的。
此刻的暮朗也是安静的。他甚至没有任何伤口。
可明朔从他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中一片漆黑,经历过最绝望的人或许都没有他此刻眼中的空白骇人。
明朔怕极了,她伸手碰上暮朗冰凉的面颊,轻轻唤道:“暮朗?”
暮朗的黑色的眼睛动了动,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似是终于瞧见了那么一点朱色。烛光跳跃着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他的心脏。明朔又道:“暮朗?”
暮朗微微低下了头。他像是忽然间失去了力气,将额头抵上了明朔的肩膀。明朔还半躺在床上,暮朗这一举动使得她背脊下意识便撞上了床柜。好在床柜后是软垫,她并未觉得疼痛。颈窝里是暮朗冰凉的长发,明朔迟疑了一瞬,伸手替他将散乱的头发顺去背脊,轻轻抱住了他,拍着他的背脊,又耐心又温柔的问:“怎么啦?”
“你是做恶梦了吗?”
暮朗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他的手自身前抱住了明朔,双手紧紧扣着她的上臂。明朔一时间不知道暮朗是怎么了,只能笨拙安慰道:“不怕,梦而已。”
暮朗抵在明朔的肩上,能感受到她血管里流淌过的温度。他静静听着那些血流涌过的声音,忽得哑声道:“雀。”
明朔:“?”
暮朗搂住了她的腰腹,略仰起了头咬住了她的咽喉。他咬的并不痛,明朔也未曾在意,可当暮朗的舌尖自齿缝间探出,舔过她的咽喉,明朔被刺激的忍不住缩起了脚尖。她有些不知所措,低低道:“暮朗?”
暮朗原本抱着她的一只手从她的肩侧顺着她漂亮的锁骨一路滑至了她的锁骨间,低下头轻吻了一瞬。在引得明朔下意识的反抗后,忍不住攥紧了手。
他瞧着明朔,目光明明灭灭。
明朔瞧着他,反抗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她见着这样的情景,见着暮朗神色苍白,本该是高兴的。可她真的见着了,心脏的某一处又忍不住钝痛了一瞬。她有些舍不得。
明朔虽然被人养大,行为举止与思考逻辑都像极了人,但她骨子里到底还是朱雀,是活在上万年前洪荒世界里的古仙。
有些事情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也不在乎。她现如今在乎的,是希望暮朗的眼中能映出些东西。
明朔想着他先前亲吻自己的时候,好歹眼中带着点光,便试探着轻轻亲了他的脸颊。
她的吻带着朝珠花的味道,轻的像羽毛。
暮朗的手忍不住握上了明朔的脖子,他的指尖触碰着明朔泛着薄粉的面容,瞧着明朔懵懂的模样,眸色越发深沉。他左手施力,突然间将明朔按进了被褥里。
明朔跌回床上,惊呼了声,抬头便见暮朗撑在她的上方。
暮朗垂下头,手从她的面颊一路往下滑去,明朔被触碰的一阵战栗想要躲开,却被暮朗压住了。
他瞧着明朔,眼中的烛光被隔成一道道碎片。
明朔瞧着他,心里隐隐知道会发生了,狐狸们的话本里有写过。可她仍然鬼使神差的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开口道:“没关系。”
暮朗听见了这句话,他黑色的头发垂在明朔的身侧,眸光微动。他心里隐隐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算不得磊落。但他只要一想起梦境里那只头也不曾回过的朱色神鸟,心里的血液便仿佛要被无止境的寒意冻住。
他想要确认,想要拥有,为此甚至生出了“不惜一切”的阴暗面。
暮朗凝视着明朔,略张开了唇齿,温柔地、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尖。细不可闻的歉意……悄无声息便弥散在了他毫无悔意的齿间。
明朔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软地似要化骨。
窗外月明星稀,隐有几缕能射进屋内,穿过那摇晃着的烛火,瞧见了缠在了一起的黑色长发。长发蜿蜒在素色的锦缎上,将锦缎沾染上了泛着春水的艳色,月光中隐有细微的呜咽声,如屋檐上跳下的幼猫对着月色的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