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的崩散也停止了,她站在海水前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指腹下的皮肤光滑轻柔,又泛着轻微的薄薄粉色,令人不免联想起洱海的珍珠。
她似乎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面对骤然安宁下的空气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明朔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蹙起眉,语气软而慌的叫了一声:“师兄?”
只是一句,清月便觉得心中难受得紧,他有些狼狈的偏过头去,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了明朔,不去看她,语气透着点僵硬:“……先穿上。”
明朔知道自己欺骗在前,便也不敢多言,见清月没有在众人面前询问此事,便也乖乖的接过了衣服。然而她还没有穿上,只是拿在手里,见着了他的云煜方才终于缓过了神,瞧着明朔压抑着声音道:“……琅玉。”
明朔听见这称呼还怔了一瞬,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名字,方才转过头,真正打量起了云煜。
明朔:……这人是谁,扶摇山的吗?
云煜瞧见了明朔,见她眸色清朗,眉眼精致,在洱海的金色的光晕下竟显得更不似真人。云煜恍了一瞬,喉头发紧,生怕发了声,眼前沐浴在光中的明朔便会不见了。于是他的声音越发的轻,他道:“……琅玉真人。”
琅玉真人?
云煜这话将众人惊醒,他们面面相觑却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困惑。琅玉真人是谁,修真界有这样一号人物吗?也无外乎他们不清楚,扶摇山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大派,祈昭亦即使惹得祈洲万里冰封,对于蓬莱阁而言,也不过是一剑杀了的事,甚至都无需对外公告。加上祈昭亦有心隐藏,琅玉真人之名,知道者更是寥寥无几。
但这些寥寥无几的人中,显然并不包括灵思。
灵思听见了云煜的话,立刻知道他指的是谁。云煜因为扶摇山的琅玉长老失了心魂一事,在蓬莱阁并不是秘密。灵思甚至因此嘲笑过云煜不是个东西。
不过区区一个美人,还是个老家伙。祈昭亦过不去便算了,云煜惯来以蓬莱阁少主自居,却沦落到和祈昭亦没什么两样。即使灵思同样喜好美人,喜好者暮朗的那张脸,但她却也没说就此不要了尊严,不要了旁的东西。
她站在那儿,因提前捏了避水诀,故而是难得的衣着干净,不染片尘。她手里握着长剑,眉眼间仍是傲慢。她扫过明朔,此刻竟正是将苍山上那一幕反转。灵思衣着整洁,而明朔神色狼狈。
……狼狈。
她的头发湿透了,黏在衣服上。一张面容微微仰着,眼角眉间柔嫩的皮肤被先前的豆大的雨珠擦出了红色。她的嘴角轻抿着,心中似有愁绪万千。
灵思瞧见了,眼睛便再也挪不开。
她原本是要大声嘲讽洱海识人不清,认个不知几岁的老妖怪当师妹,可当她看清了明朔的面容,那些话便像是焊死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说出来,她会觉得难堪吗?若她觉得难堪,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她若是哭了,梨花带雨的模样会更美吗?
灵思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后便止不住。于是她盯着明朔,无头无脑的来了一句:“被拆穿了身份,你怎么不哭?”
明朔:“……啊?”
明朔原本心理的那点忐忑一下便被灵思这句话给冲散,她微微眨了眨眼,想要问上两句。暮朗却微微侧过身去,替她挡了众人的视线,对明朔道:“上船,船来了。”
洱海的掌门从看见无名岛出异象起便极为焦急。清月输了比赛是小,但若是无名岛出事他丢了这徒弟,才是会懊恼一辈子的大事。
好在无名岛的界还是有人想出了办法破了,无论是谁,洱海的掌门都觉得自己欠着对方一个人情。
故而船一靠边,洱海掌门便寻着洱海的众位弟子。他瞧见了安全无虞的清月和青岩不由送了口气,而后目光便瞧见了同样身着洱海的弟子服,却全然陌生的女子。
洱海掌门瞧见了对方面容一刹便怔住了,也亏得洱海心法讲究清心寡欲,他在瞬间便稳住了心神,虽极为惊讶,但仍是保持了警惕,开口问道:“姑娘可是无名岛上之人?不知无名岛出了什么事?姑娘为何身着我洱海服饰?”
明朔听到这些问话只觉得为难,她想要说自己是明朔,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清月瞧了见了她的无措,上前一步开口道:“师父,这是阿朔。”
洱海掌门先是困惑了一瞬,紧接着想起了清月口中的阿朔是明朔,他这一次可是切切实实的惊极了,指着明朔的手指颤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明朔?明朔不是个——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