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司马恨,即日登基!”
重新落回鲁王怀中的司马恨哭的声嘶力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低下头来之时,乌亮的眼珠正落在地下垂死挣扎的司马策身上,又吓的哇哇大哭……
这是父子两人此生初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
小儿哇哇大哭的惊吓模样,落在司马策死也不甘闭上的眸子里,渐渐模糊黯沉了下去……
风云巨变,无数人的命运颠覆,也许起因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一个念头,某个人的小动作,可是这无数的原因累积叠加,终于造成这一夕之间的干戈顿起,血染山河……
旧的掌权人成为了历史,哪怕昨日曾血染宫禁,今日也只是史官笔下的一个墨色的符号。新的名义上的掌权人坐在高高的帝座上啼哭不止,尿液顺着黄罗裤儿一路从宝座上滴下来,还有似有似无的臭味从高处飘了下来……
现实像一出荒诞的折子戏,堂下有的朝臣梗着脖子不肯跪拜,转眼便被军士上前去砍了脑袋,更多的朝臣们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鲁王坐在宝座一侧的锦凳上,长眉轻舒,欣慰的望着堂下跪拜的人群……
要过好些日子,这消息才能传到边城去。
明铄自破了白水关,便带着柳明月及被俘的罗延军住进了帅府。
罗延军自重伤被俘,白水关城破之时,两名副将先后丧命,明铄又不想杀了他,便将他囚禁在帅府后院。
帅府后院,罗家庶子皆下了大牢,庶女及妾室则囚禁在后院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唯挑出一名妾室侍候重伤的罗延军。
罗延军被囚禁的院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明铄欲取中原,便一心想收服罗延军,已先后派了数人前去劝降罗延军,皆被他骂的狗血淋头而归。
他在军中并无带家眷,如今明面上只有柳明月一人。进城之后,察颜观色的侍卫便将柳明月安排在了主卧。但她早被城外明铄的行为吓的生了警惕之心,自行住进了小跨院,又听得前去劝降罗延军的数人被骂退,她心中存了别样心思,便主动请缨,前去劝降罗延军——
其实只是想前去亲眼见一眼这位名义上的师傅!
就算劝降失败,之前已有那么多先例,明铄也无从怪罪。
☆、 114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明月轻易便获得了明铄的许可,在他的贴身侍卫陪同之下,前往囚禁罗延军的院子。
罗延军或许是这些日子被明铄寻来的说客闹的烦躁,听得侍卫在窗外道,月姬前来探望将军,已将房内案上不知什么瓷器扔到了地下,怒喝:“滚!”
那侍卫生怕罗延军伤了她,回头不能向明铄交待,劝她离开。柳明月道:“罗家世代忠心为国,罗大将军岂会为难我一介女子,你且先请回去,待我与罗大将军说几句话。”
侍卫见劝不动她,只得先行回转。
柳明月进得房里,绕过屏风,见得罗延军光着膀子,胸前裹着伤口的白帛染血,而他一脸怒容支着身子怒视着她,见得她这模样,分明中原女子,不止模样,衣着穿着尤是,更是深恨:“既做了明氏的走狗,何有脸到本将面前来?”
柳明月此刻身上连证明身份的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见得罗延军虽这般待她,她心中却无比欢欣,忍不住含泪道:“阿翁常说,他的三个儿子,长子最是刚烈耿直,罗姐姐连出嫁的时候,也不曾有机会见到阿爹,此乃人生憾事……阿翁还说,师傅每年从边关给他捎回去的烈酒,浓厚醇香,每每饮一口,都能闻到边关战场上的味道……”
罗延军迟疑不定的瞧着她,却见得她扑通一声跪倒叩头:“不孝徒儿明月见过师傅!”
“胡说!月丫头去年便亡故了,你却是哪个,偏要冒充她?”
罗老将军在府内收徒,全挂在他名下,罗延军早从家信中知道,且他名下唯有一名外姓女弟子,那便是柳相独女,去岁肃王兵败之时,听说死在了金城,他当时还深觉心疼……想来柳相更是心疼百倍。
“啊?我……我几时亡故了?”柳明月反指着自己鼻子,“师傅虽没见过我,但罗姐姐及阿翁或者师娘的信里应该提过我的,我怎么会亡故了呢?”
她一腔泪意,反被罗延军这句话给击了回去,只剩气愤:“这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罗延军见得她这身形模样,倒与信中所写无误,又提起家中之事,分毫不差,不由也迟疑了:“当初寒云讨伐肃王,你不是……被肃王从城楼上直接摔下来了吗?”他这话,细辨起来,却是已经承认了柳明月并未死亡,可是对此事终究还有疑惑。
柳明月听得此事,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