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相国府内,温老夫人与万氏妇道人家,遇上这样大事难免张惶,温友思温友昌众兄弟们晚上去新宅喝酒未归,醉了便睡在了客房里,阖府除了温老爷子,竟然再没个壮年男子来主事。
温老爷子早听得外面喧哗,老人家睡眠少,披衣坐起打发了下人去瞧前面,还未探听到什么消息,小吴管事已经浑身带血的冲了进来,纳头便跪:“老太爷,不好了,相爷被人劫走了……”
老爷子早年做官,得罪过不少人,这种被绑之事倒也经历过两次,此刻眉毛都未抬,道:“说说,是被什么样的人劫走的?可曾报官了?”
据他想来,定然是有人趁着柳相嫁女,忙乱之中趁虚而入,只是不知来人是为寻仇还是寻财,但将主意打到了一国之相头上,可见活的不耐烦了……
温老夫人早吓的哭了起来:“这……这……月丫头刚出门子,怎的就出了这样大事?”
小吴管事抬起头来,鼻青脸肿,他先时被打的流了鼻血,前襟上面一片狼藉,又抬手胡乱抹了,袖上手上也是,瞧着很是骇人,温老夫人身边丫环妈妈们已经吓的面色如土了。
“来的……据小人看,却不是哪里的劫匪,而是军中将士,小人瞧着,竟然是五城兵马司的服色……”
温老爷子眉毛霎时立了起来,面上神色威严无比,连声音也带了些沉重之意:“你可瞧清楚了?”
小吴管事在柳厚身边多年,这点眼力自然有,连连点头:“小人瞧的清楚,那服色确是五城兵马司……”
“难道……竟然是哪一位皇子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温老爷子这下真忧虑了起来……
他离京太久,只隐约听得当年太子与楚王之间明争暗斗,水火不容,近日陛下病重,楚王被刺,太子在东宫,朝中几位宗亲及重臣理事,这京中,竟然是风雷隐隐……
他这里忧心柳厚安危,又听得府里被围,愈加难安,只管在堂前走来走去,遣了个小厮从后园子高墙上面跳出去送信,哪知道人刚跳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叫,便从外头抛进来一颗头颅……有胆大些的仆人上前去瞧,正是那小厮……
新宅之内,柳明月与薛寒云并不知道相国府正遭受着的一切。
那帮少年闹的够了,见得夜色已深,总算放过了新婚夫妻,索性结伴去了客房休息。柳厚替薛寒云买的这座宅子离皇城太远,周围多是些中等富裕人家,离各权贵重臣的宅子也极远,并不知今夜有好些朝中重臣被人从热被窝里揪了出来,塞去马车送进了宫里……
皇帝寝宫里,今上面色铁青半倚在龙床上,琉璃宫灯将殿内所有暗角都照的亮堂,唯床前跪着一人,道:“父皇,您这是不给儿臣活路啊……”
他身后十步开外,一队衣甲整齐的军士们将十几位重臣牢牢擒住,有吏部尚书崔正元,大理寺卿尹仕鲁,礼部尚书秦瀚宗,兵部侍郎黄镇离,还有太子妃之父,定国公韦世康等人……
今上虽面色铁青,却未破口大骂,只道:“我怎的不给你活路了?”
下面跪着的,原来是楚王。他抬起头来,眸光极亮,仿佛燃烧着两团火,激愤道:“父皇明知道太子不肯容儿臣,父皇如今还在,便要杀死了儿子,他日哪有儿臣的活路?父皇今日若是不下旨废了太子,也别怨儿臣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今上此刻竟然格外镇定:“朕今日若不下旨废了太子,你便要去东宫将太子诛杀了吗?”
楚王神色忽尔便狰狞了起来:“若是他不死,便得儿臣死!都说父皇最疼儿臣,原来都是假的……”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极为冷酷,带着十足的血腥味儿。
今上却似乎并未被吓着,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若是废了太子,朕身体又未曾好,这偌大国家,要谁来管呢?”语声竟然带着难得的柔缓之意,与平日宠爱楚王的神情半点无异,连面上原有的铁青之色也褪了去。
楚王笑了起来:“父皇一向疼爱儿臣,从小到大不知道夸了儿臣多少回,儿臣比起太子来,除了出身,也不差什么……”
今上忽尔笑了,这次却是十足十的嘲笑:“——原来你打的这主意!拐着弯的逼朕废了太子,容朕猜上一猜,恐怕这次被刺,也非太子所为,而是你自演的一出好戏吧?”
“父皇睿智!”
往日亲和的父子俩,此刻对视,犹如仇人一般。
“若非如此,你岂能日夜在朕寝殿住下来?”今上大笑,笑至一半却又剧烈的咳了起来……他到底久病,养子成患,如今竟然被反咬一口……
父子二人正对峙着,却有军士抬着柳厚进来,他一路酣睡,如今尚在醉中。抬他的军士将他放在重臣面前,见得他依然醉死,那众臣身后站着的吴贵妃的内侄吴有明便从旁边御案上拿起今上喝至一半的残茶,猛的泼到了柳厚面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