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云与柳明月相视而笑,皆是满心甜蜜,夏惠上前去替柳明月取下头上首饰,将头光可鉴人乌发披散下来,红烛之下犹如缎子般黑亮,薛寒云更不曾见过这光景,只觉玉白小脸,檀口涂朱,眉目如画,鬓发鸦青,衬着大红嫁衣,有种惊心魂魄华美……就像宫里最好画师毛兰青笔下绝代佳人……忍不住便吞了口口水。
闻妈妈在旁瞧见,满心忧虑。
姑娘如今也才年满十四,身子还未发育好,成亲之前相爷便道先成亲,及笄之后再圆房,可是瞧着姑爷看姑娘眼神,跟饿狼似,泛着幽幽的绿光……
也是,说起来姑爷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放在别家,恐怕妾室通房都有好几个,娶妻早些,孩子都抱上了。
——这种情况之下,今晚上是怎么个安歇法子,闻妈妈心里实在没底。
好在,也没一会儿,门外便听得嚷嚷,“薛师兄,要再不出来,我们便闯进来了啊……”听声音竟然是谢弘。
这会子,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
他话音方落,已听得另有人嘻嘻哈哈搭腔:“敢是新娘子太美了,薛师兄入了洞房便舍不得出来了?不如兄弟们进去将他拖了出来可好?”这声音听着竟然是罗行之。
新婚三天无大小,此刻若非前面酒宴才开,他们倒真能闯进来闹洞房。饶是如此,薛寒云也头疼按了按太阳穴,深感平日作孽太多,将师兄弟们欺负太厉害了,如今让这帮家伙逮着了机会,哪里能轻易饶过他?
他不由抱歉瞧了眼柳明月,“月儿……今晚……且忍耐些?”要是这帮小子不张眼,动真格,回头他也有法子收拾他们!
柳明月含笑反问:“若是不肯忍呢?”
薛寒云忽尔笑,虽然未曾听说过谁家有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大打出手,将闹洞房来宾都打出去,但是……他或许可以试试……“实在不想忍,那就将他们全都打出去……”
柳明月也知这风俗,喜娘早告诉了。听得外面嚷嚷更厉害了,不由嗔道:“师兄弟们功夫都好得很,你可打不出去……”
忽面前一张贴近她的脸,薛寒云在颊上偷得一记香,“这种事情来我做就好,你只管坐着看戏!”。
夏惠秋果等人早转过身去,装作未曾瞧见,只闻妈妈老成,“嗐——”声,连连阻止:“这怎么能行呢?这怎么能行呢?”当着人都这样放荡,若是背着人可怎么好?
且旁日就罢了,今晚洞房花烛夜,夫妻二人势必要同处室啊……
薛寒云神色不变,长身而起,闻妈妈眼睁睁看着他开门出去了,忙上前去劝柳明月:“姑娘……姑娘也不能凡事由着姑爷……”
柳明月满面羞红,低低道:“他要亲……也不能拦着不让啊……”这不是没防备吗?
心中暗道:往日瞧着寒云哥哥是最守规矩不过,哪知道今晚却恁般大胆,全然不顾忌房里还有旁人……
闻妈妈连连吩咐夏惠:“去将外间榻上铺好,老婆子今儿晚上给姑娘守夜。”
柳明月自知闻妈妈是担心什么,只觉今晚辰光无比美好,就算不圆房,也有许多知心话儿跟寒云哥哥说说,闻妈妈要睡在外间,可如何是好?
本来往日是可以开口直接赶人,可今晚是新娘子,要新娘子开口赶守夜妈妈……总好像非常迫不及待似……
夏惠吩咐春凤冬梅去外面给闻妈妈铺榻,自己则服侍柳明月洗漱,见得她嘟着嘴,愀然不乐,便知定然是闻妈妈要睡在外间之故。闻妈妈毕妈妈皆是小温氏陪房,在府里颇有些体面,平日也不多嘴多舌,极有分寸,今日若非事关柳明月的身子,她也不会豁出老脸在外面守夜。
眼见得房里人都退了出去,便悄悄儿在柳明月耳边柔声劝慰:“姑娘不知道,闻妈妈磕睡重,到时候……姑娘想跟姑爷说多少甜话儿不成?”
柳明月横眼,眸中却笑意流转。
——还是夏惠最是温柔解意的。
忽想起闻妈妈儿子小吴管事是阿爹长随,常跟着出门,生的极是体面,而闻妈妈老头子老吴管事乃是府里大管事,小吴管事已经二十岁了,至今还未娶妻,夏惠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倒也般配,不由掩口轻笑,“倒想起一桩事来,我既能得了好,姐姐也能得了好。”
夏惠侍候将面上脂粉洗去,又拿了干净帕子来由拭净,很是愕然:“竟不知还有这样好事?姑娘别是在蒙我吧?”
柳明月面拿了香脂往面上涂,边从镜子里偷窥夏惠的神色:“听得外院小吴管事至今未成亲,依稀听得他誓要找个个模样好,又识字……姐姐可不符合这条件?”夏惠跟着这么些年,虽不会作诗,寻常算帐识字却也难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