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为赫连笙的神志不清,并未提及要带走颜姝,不得已,颜姝留在了颜家。若赫连笙清醒了,想起曾经的承诺了还好说,若赫连笙就此忘了某一段记忆,颜姝这床算是白爬了。
提督府内,陈娇张罗着下人贴对联儿、准备年夜饭,忙得不可开交。卢高放假了,没什么事儿,也在府里帮忙。
这一对夫妻的个子都比较高挑,身形都比较纤瘦。陈娇是瓜子脸,卢高是国字脸,凑一块儿倒是喜庆。相处多年的缘故,二人的一些细微的身体语言和面部有相同之处,比如二人吃糖的时候,剥掉糖纸后都习惯将糖纸捏成一团;又比如二人刷浆糊贴对联时,都习惯从底下往上头刷;再比如不高兴了,二人都会一边翻白眼、一边晃脑袋、一边叹气。
二人贴了一半,将这里交给七宝,自己则去了别的院子。
七宝刚贴完门口的对联,回头瞧见华珠,笑眯眯地跳下梯子跑过来:“年小姐!”
“七宝。”华珠笑着打了招呼,又把吴氏介绍了一遍,“吴妈妈今儿要帮我一起准备晚膳,膳房在哪儿?”
府里有一个公中的膳房,提督大人的院子里又有一个小厨房,年小姐问的想必是公中的。七宝就唤来一名正在刷浆糊的。穿淡紫色褙子,梳双螺髻,扎紫色发带的娇俏丫鬟:“你带吴妈妈去膳房,告诉膳房的人,今儿做什么全都听吴妈妈的,明白吗?”
很威严的口吻。
丫鬟美丽的凤眸斜睨了他一眼,轻笑着一哼,丝毫没被他的威严慑住。
七宝挺起胸脯,昂起头颅,高姿态地哼道:“赶紧的!小爷说的话你听见还是没听见啦?”
丫鬟将手里的一块碎纸片丢在了他身上:“拿了鸡毛当令箭,我才不怕你。”
语毕,在七宝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里,挽起吴氏的胳膊,柔声道:“妈妈随我来。”
七宝气得火气上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给不给他面子啦?嘴角抽了抽,又呵斥道:“臭芸丫!惹了小爷,后果很严重的,知不知道?”
被唤作“芸丫”的清秀女子回头瞟了他一眼,嘴角那抹恣意的笑忽而望向他处时凝住:“提督大人。”
七宝和吴氏登时一惊。
七宝转过身,福低了身子。
谁料,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脚步声,七宝抬眸一看,空荡荡的哪儿人影?再转过身,就见芸丫笑得前俯后仰。
七宝的肺都要气炸了!
就在此时,一片没贴紧的春联飘了下来,带着浆糊,一翻,贴了他一脸。
“哈哈哈哈……”芸丫笑得肚子疼。
华珠也笑了。
吴氏想笑不敢笑,三步并作两步,麻利地拿开七宝脸上的春联儿,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执起小木刷,从下往上将门框又刷了一遍,把春联儿贴上。
“哼!吴妈妈都比你有眼力劲儿!”七宝喷了芸丫一句,芸丫撇嘴儿不理他,七宝又拿过架子第二层的点心盒子,对吴氏说道,“这是卢夫人从京城带来的糖,软软的,不糊牙,你尝尝。某些人想吃,我都没舍得给呢!”
吴氏看了华珠一眼,等待华珠的指示。
华珠上前,抓了一把五彩糖果塞进吴氏手里,又抓了一把塞进芸丫手里:“吴妈妈刚来不大懂得提督府规矩,芸丫姑娘多提点些。”
芸丫眼馋那盒糖很久了,刚刚看卢大人与卢夫人吃,口水差点儿没留下来,就笑着应了华珠,与吴氏转身离去。
吴氏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如此精致的糖衣,捧在手心都像珍珠宝贝似的。但她看出芸丫似乎爱极了这东西,便忍痛割爱地将糖果递给了芸丫:“姑娘吃。”
芸丫很大方地推开她的手:“府里还有很多,吴妈妈自己吃吧。”
“我乡下人,没见过好东西,姑娘不同,这玩意儿天天吃,怪得不稀罕了。”吴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进荷包,“听姑娘口音,不像是琅琊人。”
“我京里来的。”芸丫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了,琅琊再好,可终究比不得京城。换句话说,京里人看琅琊人,就跟城里人看乡下人一样,即便是富甲一方的权贵,在他们眼里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
听到京城,吴氏想起被恶报打死的丈夫,心头一阵扯痛,勉力挤出一副笑容道:“姑娘长得美、心眼儿好、又聪明,一看,跟大户千金没两样的。”
芸丫被逗乐了:“妈妈抬举了。我原先是贴身伺候我们家小姐的,就是刚刚卢大人和卢夫人的千金。不凑巧,你来的时候他们正好走掉了。”
走掉了才好呢,那个卢夫人跋扈得很,万一再冲撞她,又被踩一脚可就不妙了。吴氏拿出一颗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然后四下看了看,没找到垃圾篓,便将被捏成小小一团的糖纸丢进了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