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晚,蔺北行真的和萧阮一起去了刺史府。
原本萧阮顾念着他的面子,建议他不要去了,由萧阮带些礼品登门赔礼,也算是给商易仁面子了。
但蔺北行没有同意,照他的话来说,“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让妻子去收拾烂摊子的道理?”
一见蔺北行来了,刺史府上下简直就是如丧考妣。
前几日蔺北行的盛怒还在眼前,刺史府的下人们都觉得大家差不多要卷铺盖回老家了,今天一见蔺北行又来了,都在心里暗呼,只怕这一次说不定走都走不脱了。
商易仁托病在卧房里没出来,是商俞氏出来迎接的,她眼中虽然也有惧色,但表面上的礼节却丝毫没有怠慢,见礼、奉茶,应答时都思之再三,十分恭谨。
萧阮将礼品奉上,客气地道:“商夫人,王爷前几日因为我的病情焦虑,行事没有了章法一些,惊吓了商大人,还望商大人和夫人见谅。”
商俞氏的笑容有些勉qiáng:“王妃实在太客气了,王爷乃是西南之主,外子是王爷的属下,王爷怎么训斥都是应该的。”
萧阮正色道:“上有国法,下有百姓的悠悠之口,就算是王爷,也不能为所欲为。但是,这件事情王爷虽然做得不对,商大人也不是没有半点错处,我们想和商大人说上几句,还请商夫人行个方便。”
商俞氏怔了一下,为难地道:“外子卧病在chuáng,实在是有失礼仪……”
“商夫人,”萧阮诚恳地道,“商大人一病不起,必定是有心结,你难道希望他带着心结在西南郁郁不得志吗?今日王爷过来,大家何不当面把事情说说清楚?若是心结能解,说不定商大人当即就病体痊愈了。”
“商夫人,我是来当面和商大人致歉的。”蔺北行忽然开了口。
商俞氏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他和萧阮之间来回游移。
她跟着商易仁在西南已经有四五年了,听说过蔺北行杀敌的骁勇拼命,听说过蔺北行对待仇人的残酷无情,听说过蔺北行的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蔺北行会赔礼道歉的。
那日蔺北行凶神恶煞一般的神情还历历在目,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蔺北行是不是别有所图。
“不不不,”她实在害怕,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我……我们……是外子得罪了王爷,王爷发脾气也是应该的……外子是真的病了,不是有意要和王爷唱对台戏的……”
蔺北行霍地站了起来:“商夫人,不多废话了,你在前面领个路,我去见商大人。”
他的气势迫人,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商夫人几乎下意识地就起了身,走到才回过神来,担忧地抓住了萧阮:“王妃,王爷他……外子的脾气有时候也有点拗,你们千万担待着些……”
萧阮哭笑不得,连忙安慰:“夫人放心,王爷是真的来赔礼道歉的。”
商夫人赶紧咳嗽了两声,高声叫道:“易仁,王爷和王妃来看你了!”
门开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商易仁半靠在chuáng头,披着外袍,额头上扎着白布,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药的残渣,居然真的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蔺北行不可思议地打量了片刻:“商大人,你……就因为我拔了剑病得这么重?”
“我……唉……”商易仁一脸的心灰意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王爷,请恕我有病在身,不能相迎。等我病好了,我便会向陛下上奏,我才疏学浅,担当不了南昭刺史这个重任,辞官还乡,做一个布衣吧。”
萧阮明白了过来。
想必是这几年来,商易仁过得实在是辛苦,郁郁不得志,这一口气憋在心里,郁结在心,终于被蔺北行这一吓,给吓得彻底发作了。
“商大人,你开什么玩笑?”蔺北行皱着眉头道,“这样就要辞官,那我的部下早就全都走光剩我一个光杆司令了。我今天来,特意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日后西南要长治久安,你还要出大力气的,怎么就撂挑子不gān了?”
商易仁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揉了揉耳朵,闭了闭眼睛,求援地看向商俞氏:“夫人,我是不是病得耳朵都不行了?”
商俞氏连连摇头。
商易仁又呆愣了半晌,这才苦笑了一声:“王爷,你别寒碜我了,我已经明白了,我不是这块料,还是趁早离开西南,对你对我都好……”
“商大人!”萧阮忍不住了,“那日王爷拔剑相向,的确是他不对,可你为何不想想,你是否问心无愧?你一直对王爷抱有偏见,忌惮王爷,把王爷当成了敌人,将心比心,王爷又怎么会对你坦诚以待呢?你受到了一些挫折,就萌生退意,难道你忘了要造福西南子民的抱负了吗?商大人,请恕我直言,你没有武将的直慡,没有文人的策略,更没有为官的迂回,你难道真的要抱憾辞官,在西南一事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