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大哥……”她喃喃地叫了一声。
“萧二姑娘。”蔺北行冷淡地道,“我来接我的八哥。”
萧阮愣住了。
她没想到,和蔺北行重逢后的第一句对话,居然会是这样。
她的心凉了大半。
启元帝说的没错,两年前她的一腔热血只怕是要喂了狗了,蔺北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见面就要认她做小兄弟的靖安王世子了。
“怎么,蔺世子这是打算大半夜的拿着个八哥堂而皇之地从公主府走出去吗?”萧阮气乐了。
蔺北行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在梦里萦绕了无数遍的脸庞。
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双眸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嘴唇紧抿,小脸板着。
被qiáng自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猛然之间就好像山洪bào发,迅速地席卷了全身,朝着他的脑海涌去,他需要穷尽全身之力,才能努力克制住自己几近澎湃的心绪。
可是,一想到刚才趴在屋顶上听到的那些话,他狠狠地咬紧了牙关,任凭胸口一波又一波的巨làng滔天,一点一点地将目光从萧阮身上挪了开来,看向了huáng毛小儿。
huáng毛小儿的绿豆眼瞧着他,试探地鸣叫了两声。
他走了过去,抬手碰了碰huáng毛小儿的鸟喙,huáng毛小儿一下子醒过神来,啄了一下他的手指,神气活现地叫了一声“笨蛋”,又朝着萧阮软软地叫了一声“美人”,左一下右一下,开心极了。
八哥的毛色鲜亮、jīng神十足,看起来被照顾得很好。
他忽然便嫉妒了。
还是这畜生好,居然能时时刻刻陪伴在萧阮的左右。
萧阮见他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心里越发恼了,转头在书桌旁坐了下来下了逐客令:“禾蕙快要回来了,虽然蔺世子来去自如,可要是惊动了公主府的侍卫,只怕要脱身也不容易,到时候传了出去,堂堂的靖安王世子成了宵小之辈,也平白让人耻笑,不如快走吧。”
蔺北行一动不动,目光从huáng毛小儿的身上挪了开去,定定地落在了书桌上刚刚完成的一幅书法上。
抄的是金刚经。
右下角的印章,正是他亲手篆刻的那一枚。
被防护得严严实实的堤坝裂开了一条细缝,山洪决堤。
他抬手去抚摸那印章,口中喃喃地问了一句:“你……你还在用吗?”
萧阮又羞又恼,恨不得把前几日喜滋滋地敲上印章的那只手给剁了,幸好,原本挂在墙上的几幅书法已经装裱好收起来了,要不然这满墙都是蔺北行的印章,可要被他笑掉大牙了。
“蔺世子可别误会了,这印章一早就被我扔到抽屉去了,今天也不知道哪个下人不识趣翻了出来。旁人都知道我喜好书法,送来的东西多得很,这砚台是慕师兄的,这láng毫是四殿下的,还有这宣纸是周大哥特意从宣州带过来的,你这印章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稀奇,我随手就拿来敲了一下。”萧阮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挑衅似的看着蔺北行。
蔺北行眼中yīn晴不定,手掌拢在袖中紧握成拳。
他自然知道,这两年萧阮身旁围着的倾慕者有多少。这两年,他虽然浴血沙场,但京城中的一切却并没有放下,埋在京城的暗线除了收集情报以提防启元帝从背后暗算之外,还将有关萧阮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汇报了过来。
他知道萧阮差一点就和慕呈青订了亲,知道周卫旻一直人小鬼大试图将萧阮骗走,也知道萧阮这些年深受启元帝的宠爱,求亲者络绎不绝。
第一次得知萧阮差点和慕呈青定亲的时候,他在卧房中枯坐了一个晚上,一忽儿嫉妒得发了狂,想要不顾一切潜入京城,把萧阮抢回西南,一忽儿怨恨萧阮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他要彻底把这个负心人忘了,再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一直到了天光渐渐泛白,所有的念头被放在了日光之下,他这才恍然从曾经的梦中清醒过来,明白了一件事情。
只怕“萧阮喜欢他”这个一直根植于心的念头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
以萧阮的性格,如果是真心喜欢他,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和慕呈青谈婚论嫁。
萧阮对他,有朋友之义,却没有男女之情。
这个念头,让人有些绝望。他痛定思痛,一度想要定下心来,彻底把这个女人忘记。
忘了她对他们两个人都好,他不用再执着于一个女人,可以潜心收复西南;也不用因为萧阮萧家人的身份和家人、下属起了不必要的冲突,而萧阮也可以留在京城,和父母亲人在一起。
然而,这些念头一起,心口便仿佛被烈焰灼烧,难以忍受;对萧阮的渴望,非但没有熄灭,还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中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