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二姑娘,萧太傅要去邠州了,你知道吗?”
萧阮愣了一下:“不知道。祖父去邠州做什么?公gān吗?”
云珛点了点头:“陛下接到密报,邠州那里出了一件大案,有人利用水灾煽动民怨,官匪勾结、侵吞赈灾物资。邠州历来就是鱼米之乡、江南重镇,万万不能有失,陛下要选派一位信得过的重臣前往暗访查证,萧太傅主动请命前往。”
萧阮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
前世是秦中地区大灾,朝廷赈灾不力以至于饿殍遍野,有人趁此机会揭竿而起叛乱,可这一世,慕呈青去沣州做了别驾之后,和沣州刺史一起将沣水沿岸的水情摸了个透,上报朝廷后开始在沿岸寻找能工巧匠兴建水利,今年年中的几场bào雨被新建的水坝引流,每年都会受灾的秦中地区今年安然无恙,慕呈青也为此得到了启元帝的嘉奖,官升一级,已经是五品的沣州刺史了,秦中地区的叛乱显然就没有了滋生的土壤。
现在倒好,怎么江南那边起了变故?
她有点担忧地问:“邠州的事情,会有凶险吗?”
“说不准,”云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陛下也怕万一有个意外,可太傅坚持得很,说……”
他有些为难地住了口。
“说什么?”萧阮被他说得心都提了起来。
云珛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说那是大长公主的封地,他万万不能看着它被别人糟践。二姑娘,若是可以,你不如劝劝太傅,这封地不封地的另说,还是人最重要,你说呢?”
送走了云珛,萧阮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这两年来,萧钊和周荇宜除了因为萧阮的事情碰过两面,几乎没了jiāo集,但两人都一直孤身一人,萧钊没有续弦,周荇宜也没有和明乐县主说的那样,找个面首或是和郑晋伟重续前缘。
但她也看不出来,周荇宜到底心中还有没有对萧钊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谊。
现在祖父要去邠州,若是万一遇到了什么凶险,若是祖母心里还有祖父,那岂不是又要抱憾终身?
用晚膳的时候,萧阮装着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情:“祖母,你说祖父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这样赶去江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周荇宜的神色如常:“他身为太傅,自然要有为陛下治国□□的自觉。至于危险,他为官三十多载,门生遍天下,江南那边有门生无数,个个都可以听他调用,依我看,这朝中还是他去最为稳妥。”
这一番话,完全以大长公主的口吻说出,没有半点私情。
萧阮死了心,不再在周荇宜面前提这件事情了。
翌日,萧阮去了萧府,和家人一起送别了萧钊。这次远去邠州,出行隐秘,萧钊轻车简行,只带了两个官员和几个随行的家仆,幸好,启元帝怕他年纪大了有什么意外,让已经担任兵部郎中的萧亦珩一起随行。
萧阮担忧不已,萧钊却看起来心情很好,把她拉到一旁悄悄问了一句:“你祖母知道我要去邠州吗?”
萧阮点了点头。
“我是和你祖母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里,”萧钊的目光透过重重的飞檐翘角,落在南面不知名的远方,“我想重新去看看那里的风景,走一走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些地方。”
萧阮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时候我替你祖母带一抔邠州的泥土来,还有南明江里的鲜鱼制成的鱼脯,她最爱吃的,”萧钊的眼中充满了期待,递过来了一份信笺,“阮儿,这封信,帮我jiāo给你祖母。”
萧阮迟疑了一下。
“你不用为难,”萧钊温言道,“如果她不肯看,那就烧了,我慢慢等着,等我死之前,说不定还能等到她心甘情愿和我说话的一天。”
“祖父……”萧阮的眼底一热,“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这一路路途遥远,你千万要小心些。”
一旁的萧亦珩jīng神抖擞,再三安慰萧阮让他放心,这次的江南之行对他十分重要,他已经快二十了,虽然很得启元帝的赏识,但却一直没能找到替柳柳改变身份的契机,萧陈氏替他相看亲事被他找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即将拖无可拖,这一次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萧钊他们走了大半个月,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不知怎么的,萧阮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像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看着腊月就要到了,龙亭山的梅花开得正好,她便拉着周荇宜去龙亭山赏梅,顺便去龙潜寺替祖父和大哥烧香祈福。
这一次周荇宜并没有用大长公主的仪仗,而是带了几个侍卫、婢女便装出行。这一日天气不错,冬日的严寒在阳光的照she下被驱散了不少,祖孙俩在香客街前下了马车,一路悠闲地逛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