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一边穿鞋一边吩咐:“去,传我的命令,立刻禁门,府内所有人不准外出。告诉那些婆子婢女,今夜的事,不许再提。”
鬓鸦迟疑:“那么多张嘴,只怕管不住。”
令窈冷冷一笑,语气肃杀:“若她们管不住嘴,命也不必留了。谁若敢泄露半个字,直接杖毙。”
“明白。”
吩咐完第一要紧的事,令窈连梳妆都顾不上,披了件纱衫急匆匆往外奔。
三奶奶院子里,灯火通明。
郑令玉的生母花姨娘跪在堂下大哭:“夫人,玉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求你为玉姐主持公道!”
三奶奶拢了拢外衫,指着一旁的三老爷指桑骂槐:“你看看你纳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竟干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
花姨娘跪着前行,额头皆是磕出来的血渍,她抱住三奶奶脚:“夫人,玉姐冤枉!玉姐是无辜的!”
三奶奶使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花姨娘拉开。
待花姨娘被绑了双手双脚,嘴里也被堵住,再也没有折腾的余地,三奶奶咬牙切齿开口:“你一心只为你的玉姐,你可曾想过我的清姐?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她那个伤风败俗的庶姐连累,此事传出去,以后我的清姐还怎么和临安城的闺秀们往来!”
花姨娘摇着脑袋,张着泪眼乞求,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三老爷看不过眼,走过去替花姨娘松了绑,将她嘴里的布团拿出,花姨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三老爷哭喊:“老爷。这么多年来,玉姐小心谨慎,从未忤逆过家中任何人,你相信她!”
三老爷犹豫。
三奶奶见三老爷如此,气打不出一处来,转过头看向旁边静坐已久的郑嘉辞,问:“你以为此事该如何?”
郑嘉辞面容淡漠,眉间透出几分被吵醒的倦怠:“但凭母亲做主。”
三奶奶狠下心:“依我看,不如——”
话未说完,屋外传来一阵吵闹。
三奶奶皱眉:“是谁在外面?”
婆子进屋禀告:“是四姑娘。”
三奶奶不悦:“三更半夜,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刚说完,有人朝外踱步而去。
三奶奶一愣:“嘉辞,你去哪?”
郑嘉辞头也不回:“这里没我的事了,我继续回屋歇息。”
清瓦花堵旁的小门,婆子们挡住去路:“四姑娘,你还是回去罢。”
“我来看三姐姐,你们让开。”
为首的刘婆子乃是三奶奶身边得力干将,虽然有些畏惧令窈,但是仗着三奶奶的宠爱,此刻倚老卖老,劝:“四姑娘,您一个黄花大闺女,何必沾染这种事?三夫人说了,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准探望三姑娘,您还是回去罢。”
令窈黛眉微蹙:“让开。”
刘婆子不动。
令窈懒得废话,朝旁使眼色,身边婢子齐齐几脚朝刘婆子踢过去。
刘婆子哎呦倒地,无赖大喊:“四姑娘杀人啦!”
令窈一把揪住她衣领,一字一字道:“你再不让开,我现在就杀给你看。”
刘婆子吓傻。
一道男声幽幽落下:“四妹妹好大的口气,我母亲的陪嫁,你说杀就杀?”
令窈循声望去,横墙黑影里款款走出一个人,霜色中衣外罩一墨色大氅,面容冷漠,挺鼻薄唇。
刘婆子迅速爬过去:“三少爷。”
郑嘉辞:“你退下罢。”
刘婆子愣了愣:“可是夫人说……”
“夫人说什么不重要,我让你退下,你就退下。”郑嘉辞指了门边的一众婆子们,语气不容置喙:“带她们一块走。”
门边再无阻拦。
令窈看着朝她而来的郑嘉辞,他步步轻盈,却又步步威逼。
她下意识往后退半步,脚刚抬起,忽地想到什么,又将脚放下。
这已不是前世,仰仗郑嘉辞过活的日子早已过去。
半步之隔,郑嘉辞停下,挺拔的身形高出少女一截,轻而易举便能俯睨她面上全部神情。
她没有挽髻,乌黑发丝散在肩后,身上松松垮垮穿件兰色纱衫,雪白如玉的肌肤在月色下隐隐透出珍珠光泽。
见他望她,她并未闪躲,反而仰起脸,好让他看个清楚。
那双水灵大眼,仿佛会说话似的,不耐烦地无声责问他:能快点滚开吗?
郑嘉辞勾笑,一只手伸过去,拢了拢她褪至嫩白肩窝的纱衫:“四妹妹来得这样急,连自己衣衫不整都未察觉,就如此喜欢多管闲事吗?”
令窈仰了仰下巴,任由郑嘉辞替她拢紧外衣。
反正这种事他前世也是做惯的,天下第一富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犯贱。
她道:“屋里那个,是你亲妹妹。”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