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失笑,“我和夕夕大婚已定,此事并不影响。”
张寻鹤如此方才放心的点点头,眸光一扫看到了一旁的棋盘,“膳房的动作不会这么快,世子可要手谈一局?”
商玦欣然点头,“自然好。”
张寻鹤便笑起来,“好,那你和羡儿来一局,朝夕陪我老头子出去走走。”
这么明显的要将他们二人分开?商玦心中明白,和朝夕对视一眼仍然起身对君不羡抬手一请,君不羡也看明白了张寻鹤的意思,当即又一请让商玦先走。
朝夕起身,亲自去扶了张寻鹤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商玦和君不羡在临窗的矮榻上对弈,朝夕则陪着张寻鹤在院子里花木扶疏的小道上慢慢走着,朝夕往窗棂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商玦专注的侧脸,“太公有事交代?”
张寻鹤闻言叹了口气,“几日前和你父王吵起来了?”
张寻鹤知道这一点朝夕并不意外,“本不欲提起,奈何父王那日忽然问起,我便提了。”
朝夕语声平淡,那日的风波似乎不曾在她心中留下分毫痕迹。
张寻鹤摇了摇头,“你父王到底是王,他看重的东西轻易不可推翻,你如此便算是触及了他的底线。”说着又扫了一眼商玦和君不羡对弈的窗口,“我瞧着你和燕世子之间比起往常很有几分不同,你母后从小教你的,你且记好才行。”
朝夕听的心头微凛,张寻鹤又道,“你也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和你父王的争执便是感情用事的结果,我只怕你在燕世子这里又犯了一样的错误,并且这个错误可不像和你父王那般。”
“太公觉的商玦不可靠?”朝夕沉声问道。
张寻鹤却摇头,“并非不可靠,在你这里,没有‘靠’字之说。”
“太公……”朝夕语声转缓,听起来有哀求的意味。
张寻鹤却笑了,“我只是提醒你,并非要你如何做,商玦此人深不可测,便是我也看不透他的命格,你和他走的太近,我终究是不放心的,所以我留下羡儿在你身边。”
“君少爷是太公亲外孙,太公无需为了我将他留在蜀国,如今的大殷处处都在求贤,君少爷大可去别国谋事,或者学太公这般一心做学问也可。”
朝夕语气诚恳,张寻鹤却笑着摇头,“羡儿这孩子与你有缘,将他留在你身边是最好的,蜀国积重难返,他的一腔抱负在这里有所施展最好不过,待我离开人世,羡儿会成为蜀国客卿,你父王看在我的面上也会用他,至于往后,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太公……”虽然张寻鹤自己将生死看的极淡,可是朝夕听着这话心中难免酸楚。
张寻鹤拍了拍她手背,“好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既然能平心静气说这些,你们亦不必为我悲伤,这一生,能像我这样圆满的又有几个?唯一放心不下便是你们两个,所以你可不能叫我失望了,至于你母后的事,你尽力而为便好。”
朝夕心底并不同意这“尽力而为就好”,然而张寻鹤的豁达并非常人可比,她虽然坚持心中执念却并未说什么,沿着院子里的小径走了一圈,不多时回到了正门之前,隔着半掩的窗棂朝夕和张太公看到商玦和君不羡仍然还在专注的对弈,张寻鹤薄笑一下,“这位燕世子的确是个人物,羡儿如今与我对弈也是常胜了。”
朝夕看着商玦的侧影弯了弯唇,张寻鹤却叹口气,“可惜了,好端端的为何看不到他的命数?如此诡谲无常,对你而言实在是个隐患,可偏偏……”
张寻鹤目光深重的看着朝夕,眼底没有责备,相反更多的却是怜惜愧疚,那抹怜惜便罢了,那愧疚却让朝夕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公?怎么了?”
张寻鹤摇摇头,呼出口气,而后面容又恢复成飘然从容的样子。
恰在这时,里面商玦直了直身子向朝夕这边看了过来,张寻鹤蹙眉,“羡儿输了。”
朝夕和商玦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朝夕没在他眼底看到半分得胜的愉悦,却是不知张寻鹤为何就看出商玦胜了,商玦从来都是这般泰然,商玦便又去看君不羡,他二人适才都是倾着身子看着棋盘,眼下商玦已坐直了且看了过来,而张寻鹤却仍然低头看着棋局,那模样好似比此前更为专注了,朝夕心底一动,如此她也明白了。
“太公,膳房准备的饭食送过来了。”
侍从向站在院中的二人禀报,张寻鹤朗笑一声,“不管他们输赢如何的,走,咱们去尝尝那玉楼春!”说着一边往内走一边吩咐,“将饭食送进来吧。”
侍从们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张寻鹤先同朝夕走到了窗边去,棋盘之上黑白子相间,朝夕打眼一扫,果然,君不羡输了,虽然输的子数不多,却到底是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