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掌柜的看到阮玉娇的动作眼睛一亮,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掌柜的能独自管理这么大的锦绣坊,眼力绝对是顶尖的。从阮玉娇下剪子,她就知道这姑娘手艺比她店里最好的女工也不差什么,甚至还有可能更好,而且这姑娘还不是只知道闷头干活那种,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没一会儿,阮玉娇就剪好了几片布,铺开拼凑到一起给掌柜的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然后笑道:“掌柜的觉着还成吗?”
掌柜的又仔细看了布片的线条,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剪得很好。”她看向阮玉娇,问道,“你刚刚说要拿一些衣裳回村里做?这样你来回不是很不方便吗?我们锦绣坊有给女工住宿的地方,虽然是大通铺,但十几个女工一起住在后街,上工下工都很方便,做得活更多,工钱自然也更多,你不考虑吗?”
这就是要收阮玉娇的意思了,老太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可随即却皱起了眉。针线活儿这东西若一天里做个小半天也还成,但若从早到晚一直在做工,那眼睛不早晚得熬坏了?她有些担心地看着阮玉娇,生怕这孩子为了赚钱就什么都答应了。
不过阮玉娇根本不为所动,笑着婉拒了,“多谢掌柜的为我考虑,我想有个能长久干下去的活计,但我也要留在家中照顾奶奶。在没能力把奶奶带来镇上之前,我必须得住在家里才能放心。掌柜的您看有没有不着急的活计可以交给我,我回去做好就给您送来,保管不耽误事儿。”
老太太闻言怔了一下,面露感动之色。掌柜的也没想到她不做长工竟是这么个理由,不过她店里本就不缺人手,让阮玉娇把不急着要的活计带回去倒也无妨。最重要的是,从刚刚阮玉娇的话中,她听出了这个小姑娘的野心。
十五六岁的农家女,一般都是听父母吩咐干活儿,乖乖等着嫁人。最大的想法兴许就是能嫁个好人家了,旁的根本不会想,也不懂。像阮玉娇这样想着找个长久的活计,还要在将来把奶奶带到镇上来生活的姑娘,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这也让她对阮玉娇生出几分期待来,下定决心要收下阮玉娇,若将来阮玉娇只是个普通妇人,她就当多了个普通女工,若将来阮玉娇真有了什么成就,那她这一日可就是慧眼识珠了!
同意了阮玉娇的做工方式,两人便又商量了一下工钱。店里一楼那种普通的衣裳分三等,做好一件的工钱分别是五文、十文、二十文。再好的衣裳,价钱就没有上限了,看那衣裳卖出了多少钱再给她提成,基本能拿到卖价的两成,若是做得好,日后还能再往上提。
这个工钱算是很良心了,劳力一向不值钱,阮玉娇一个刚进来的女工跟干了几年的女工一个价,也算是掌柜的对她的照顾。当然阮玉娇的目标不是这种谁都能干的活计,而是真正要比拼手艺的贵重衣裳,那种才是抬高身价的关键。不过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她不着急,当即笑着保证一定会仔细做活儿,不出差错。
两人签了契约,将之前提到的条件都写在了里面,阮玉娇也是这才知道这位女掌柜姓乔。她扫过契约知道没问题,不过她如今应当是不识字的,便在找写信先生念了一遍之后才按了手印。
店里挂着的那些成衣都是按照大众尺寸做的,一般不是太胖、太瘦的人都能穿,若客人要求高一点才要量身定做。这种衣裳自然就是不着急要的,于是掌柜的便给了阮玉娇三种布料,让她在五日后将一楼的三类衣裳各做一件给她送来。
哪个女工都想做贵的衣裳挣更多的钱,但锦绣坊请来的女工也是分手艺高低的,高的自然能做好的,低的就只能做那最最普通的了。这次叫阮玉娇做三类衣裳,也是要看看她的实质手艺,到时再来决定让她做哪类衣裳。
阮玉娇明白,收好布料和针线,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她临走之前,掌柜的又把她绣的荷包和手帕各留了一条,说若是有需要刺绣的衣裳会考虑叫她做。这可是好事,阮玉娇自然给她了。
包裹里还剩五个荷包和一条帕子,老太太便领着阮玉娇去了从前卖绣活儿的一个绣庄。这绣庄倒是不大,但传了三代了,生意一直很不错,老太太过去常来卖东西,那是还是老板娘的父辈当家呢,如今跟老板娘也还能说上几句话。
老板娘看着也是三十岁左右,瞧见老太太便笑了,“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您听我句劝,您眼睛不好,还是少动针线吧。”
老太太摆摆手乐道:“不是我,我孙女早就不让我碰了。是我孙女绣了几个荷包,拿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