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承帝摇头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现在湘南已经没有后患了,照理说,老四当居首功,可现在威远侯世子下落不明,穆爱卿的爱女也不知所踪,老四这可是给朕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穆士鸿当先上前一步,抱拳躬身,声音难掩沉痛,“皇上,小女作为军医,随军出行,难免发生意外,老臣虽然心痛,但可以理解,更何况,她也是为了救裴世子,老臣为她骄傲,可战王殿下此去,可是领了皇命去的,务必要将裴世子带回来,现下裴世子下落不明,战王殿下可是有负皇上所托啊。”
难得的,这次纪恭明没跟穆士鸿打擂台,紧随其后的附和道,“穆大人说得有理,威远侯世子可是威远侯府里唯一的嫡长子,威远侯和太后,现下是日日盼着他的音信,战王殿下自己倒是立了大功,可他都找了好些天了,最近的战报上,却没有一点裴世子的消息,也不知道,如此下去,威远侯府和太后,受不受得住啊!”
承帝闻言,似乎忧虑更甚,抬了抬手道,“那两位爱卿说说,朕现在该如何做呢?”
简短的沉默之后,穆士鸿适时开口道,“依臣之见,有功固然当奖,这有过却也是当罚的,皇上应该即刻招战王殿下班师回朝,并且派人重整湘南军务,以安民心。”
这次,战王将南蛮赶尽杀绝,可以说完全破坏了夫人的计划,松嬷嬷接到消息之后,不止一次的让他想办法,令战王回朝,战王只要在湘南一天,夫人那边的人,就不敢贸然重新派人渗透,更无法确认湘南城的情况。
在穆士鸿看来,承帝也不想凌四在湘南待得太久才对,前车之鉴摆在那里,现在的潼阳关,可能有人不知道承帝,不知道年号几何,但绝对无人不知战王殿下,不但知道,还个个对其奉若神明,承帝一向多疑,自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
穆士鸿能想到这一点,纪恭明自然也想得到,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臣也觉得应该让战王殿下尽快班师回朝,依着战王殿下的性子,打了胜仗,难免懈怠,陛下还是亲自派人去寻找裴世子的下落,更为稳妥一些。”
承帝闻言,眼底暗芒微闪,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开了口。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他轻叹一声,面色稍沉道,“唉,老四毕竟打了胜仗,他的功勋足以抵消那点过失,赏赐还是要有一些的,惩罚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是。”
穆士鸿和纪恭明同时躬身应是,回的利索,心头却是暗暗一震,皆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刚刚他们两人貌似有些急切了。
对于圣上,尤其是承帝这样心思重的人,最为忌惮的便是臣下政见太过相合,尤其还是针对一人,相反地,像是战王那样不得人心的臣子,反而让人用着最为放心。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也是一直以来,承帝对于凌四极度纵容的原因之一。
他本想借着这件事,敲打敲打凌四的,但现下,承帝却是准备重拿轻放了。
于是,三日后,就在施药堂的汤药,终于发放完成,凌四准备带自家小丫头,好好去南蛮游玩一趟的时候,盛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到了。
凌四将人打发走了,单手甩开圣旨瞧了瞧,当即冷嗤了一声,“你看看吧,爷那个父皇耐心还真是够差的,这就坐不住了。”
眼见自家战王随随便便就把圣旨扔了下来,周淮安登时一惊,赶忙伸手将圣旨接在怀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展开看了看。
看完之后,他忍不住眉头紧蹙,“咱们并未将裴世子和怀安郡主的消息传递出去,圣上就这么让咱们班师回朝,未免太着急了吧。”
凌四似嘲似讽的勾了勾唇角,一针见血道,“他当然急了,他是怕湘南变成下一个潼阳关。”
周淮安稍显犹疑道,“那裴世子呢,圣上总不能置裴世子于不顾吧。”
凌四灌了杯茶,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你信不信,爷前脚走了,他们后脚就能派人过来找人。”
饶是周淮安心思沉静,鲜少动怒,眼中也浮现了几丝恼色,“这吃相未免难看了些。”
凌四倒是满不在乎,“盛京城那些人,吃相什么时候好看过。”
周淮安抱了抱拳,“等殿下带着裴世子和怀安郡主回京,相信他们的脸孔自然就好看了。”
裴雪烬闻言,却是嫌弃的赏了周淮安一个眼刀儿,“别总把裴雪烬那厮的跟颜丫头放一块儿,爷听着膈应。”
周淮安嘴角抽了抽,“是。”
凌四摆了摆手手,“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了,爷jiāo代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