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对沈家很是忌惮,讳莫如深,直接略过道,“妘王世子,便是妘家嫡系一脉的传人,至于你母亲,则是这神医谷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跟你母亲相识,是我一生之幸。”
乔景生有感而发,只是,燕姝是婉臻的女儿,想到自己在人家女儿面前,发出这种感叹,多少有点不合适。
殊不知,燕姝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更在意的是那四大世家的情况。
直到今日,她胸中的谜团,才算是解开了几分。
难怪妘泆泊一个王府世子,地位会这般超然;难怪千金堂会遍布京城,西凌皇室却听之任之;难怪天下医道,会流传着医道不轻传的说法;难怪承帝会对她的献药如获至宝……
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她瞬间串联了起来。
眼见燕姝面无表情,眸光沉吟,乔景生莫名有些心虚,当下轻咳出声,转移话题般的继续道,“之后,我一直在千金堂各处奔波,过了许久,才听说她离开了神医谷,那个时候,神医谷已经全面封谷了,我不知道你母亲发生了什么,便四处寻找于她,直到十六年前,也是在这里,你母亲找到我,我才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小小的侍郎,并且生下了你。”
乔景生眼底满是怜惜,“可惜,你刚一出生,就被人下了诛颜剧毒,别说容颜不保,性命也几近垂危,你母亲那六年,用尽各种方法,延缓你毒发……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你活到现在,但是我知道,她费了多少心血,才弄到这些药材。说来惭愧,十年前,得知她的死讯,我悲痛之下……”
说到这儿,乔景生面上泛起了几分愧疚,莫名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时,燕姝却是将他的话接了下去,一针见血道,“你怪我。”
乔景生也没打算隐瞒,叹息道,“对,那时候,我觉得是你拖垮了她,所以,你的家人将你送出京城之后,我不闻不问,后来,我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便开始赎罪。”
他抚摸着面前的金丝檀木盒子,眼底怀念隐动,“你母亲生前收集的药材,还差了三位,这些年,我辗转反侧,凑齐了其中的两位,现在,我就把这些完完整整的jiāo给你,至于那最后一位血玉优昙花,我会继续寻找,你无需忧心。”
燕姝声音放缓了几分,郑重道,“多谢乔堂主好意,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你都帮了母亲,甚至帮了我,你没有亏欠我什么,也不必歉疚什么,这最后一味药材,我自己想办法就好,就不劳乔堂主费心了。”
乔景生摇了摇头,“或许怀安郡主说得对,但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婉臻,为了让你原谅,也为了让我自己好过一些,怀安郡主无需多言了。”
眼见他满面坚持,近乎执着,燕姝也没再反驳,而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乔堂主可知,给我下毒的是何人?”
乔景生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无奈道,“不知道,你母亲应该知情,可她一直不肯说。”
燕姝眉心微凝,“十年前,人人都说我生了一场大病,乔堂主可知,是什么病?”
乔景生语带遗憾,“因为你身中剧毒的关系,从小一直体弱多病,爆发急症倒也不奇怪,至于是什么病,那时,我恰巧不在京城,就不太清楚了。”
燕姝闻言,心下的疑惑不减反增。
照理说,她会体弱多病,是因为出生时中了诛颜,那她胸前的疤痕又是怎么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体弱多病,乃是天生的,就连乔景生这个所谓的知情人,似乎也不知道她左胸的那道疤痕,不知道她患有心悸之症,看来,她之前的推断没有错,她十年前的那场大病,绝对不是因为诛颜剧毒引起的病痛,而是另有隐情!
眼见燕姝一时沉默,乔景生也没有打扰,直到燕姝抬眸,“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乔景生抬了抬手,“怀安郡主请讲。”
燕姝一字一句道,“穆士鸿当真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乔景生显然没想到燕姝会问出这么一句,不由怔愣了半晌,思虑了片刻,才斟酌道,“虽然穆士鸿这些年有失偏颇,不似慈父所为,但十年前,他对你母亲的确情深,婉臻也是入了相府之后才有孕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有些人长情,有些人却擅于忘情罢了,毕竟……婉臻都走了十年了。”
那日在地宝阁见了燕姝之后,乔景生也曾派人去查燕姝这些年过的如何,自然知道了穆士鸿的一些所作所为,他自己也曾因为婉臻对燕姝心生怨怼,所以,对穆士鸿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的。
当年,婉臻选择了穆士鸿之后,他也曾嫉妒,也曾不忿,甚至暗暗观察,他亲眼看到过穆士鸿对婉臻的无微不至,眼神是骗不了人的,穆士鸿的确深爱叶婉臻,可现在叶婉臻不在了,不是所有人的深情,都能一生一世的,十年的时间,足够磨平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也足够一份亲情由浓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