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则别过头暗暗好笑,她还第一次见耶耶这么委屈的给人找借口呢!
陆琉瞪了女儿一眼,吩咐长伯道,“先把那些字画竹简清理下,若真是古纂,就算送到六伯那儿去。”
书房的两个僮儿随着长伯一起退下,这两个书童从小就在陆琉书房伺候,论才华学识以及对书画的鉴赏,称不上大家,也比寻常士子要强上许多。
陆琉道:“等乐平公主和高元亮大婚的时候,你就照着这份礼,多一些补上去就是了。”他顿了顿道,“黄金就别送了,送些金器好了。”
“知道。”陆希点点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耶耶,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陆琉闻言挑眉,他可很难得会听女儿夸某样东西为好东西。
“你看!”陆希从春暄手中接过一个木匣放在陆琉面前。
陆琉揭开木匣,里面是一叠切好的纸,陆琉拿起一张,纸刚入手他就觉触感有异,“咦?”陆琉直起了身体,专注的望着手中的纸,“磨墨。”
伺候笔墨的丫鬟上前给陆琉磨墨,陆希则靠在软榻上,散着头发,让丫鬟给她拭干湿发。
陆琉蘸了墨,在纸上大书了几个字,他就发现了这纸和他惯用纸的不同之处,不仅纸面呈浅浅的黄色、光洁幼润,且浸润保墨、极易书画,“皎皎,这是你一直说的竹纸?”陆琉放下笔欣喜的问,女儿在三年前曾对陆家名下的造纸坊的工匠说过,以嫩竹为原料造纸,作出的纸质量更好,只是竹料坚硬,不易处理,工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制作。
“是的。”陆希看到成品,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学书画的多少都会对笔墨纸砚的制作工艺有些了解,陆希考上研究生后,导师是南方知名国画大家,注重对学生实践培养,不仅带他们到处采风写生,还领过他们去工坊看古法笔墨纸砚的制造工艺。陆希对这些工艺的制作流程,多少还记得些。每次陆希看到自家工坊里,把一棵棵参天大树给锯了做纸,她就觉得心揪揪的疼,这些树要长成这样得要多少年啊!难怪这时纸张属于奢侈品。
江南一带竹林多,竹子又是年生的植物,陆希就想起了竹纸的制作工艺,正巧陆家先辈也有人琢磨过竹纸工艺,后碍于技术限制,不了了之。那位先辈很明确的在笔记中忧心忡忡的写道:“十年成树,百年成林,造纸之技,靡费既广,并害林木,长此以往,必竭泽而渔。”陆希就以那本笔记为借口,让工坊研究竹纸。只是她纵然记得制作步骤,一旦真正开始实践,还是困难重重。
她当年看过制作过程,皆为众所周知的几个大步骤,余下的重要小细节都是商业机密,她不可能知道,且竹纸制作还分了生料、熟料,陆希自己也记得迷迷糊糊的,她还提出舍弃淀粉糊剂,改为植物性纸药,可她就记得纸药制作原料的几个植物名称,还是现代名称,对具体如何制作纸药,做完了应该加了多少进去,她完全都不清楚。
陆家的工匠照着她的说法,第一年便出了成品,可成品还不如他们原来作的纸好,同时造纸工艺又污染严重……种种的种种,让竹纸的生产困难重重,若不是陆希有的是人力物力财力折腾,根本支持不了这么久。今年工坊终于制作出让人满意的成品后,立刻派人送来了,陆希得了,就乐颠颠找陆琉献宝来了。
“真不错。”陆琉对这几张竹纸爱不释手。
陆希道:“耶耶,工坊这次做的不多,就给了我几刀,你先带去益州,回头等他们做多了,我让人再送来。等工坊将这个竹纸技术掌握的再熟练些后,我就把这方法详细记录下来,你上书给陛下,让朝廷把这技术推广出去。”
“好!”陆琉听女儿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行。陆琉比陆希要想的长远许多,树苗要长成大树起码要十来年时间,可竹子只需一年便能成林,且此竹纸需要的还是嫩竹,所耗费的时间更短,这样的话,纸张便不再是昂贵之物,就算贫家弟子也能耗费的起了,这样读书认字之人就更多了……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陆琉欣慰的望着女儿,心中无不惋惜,若是阿仪在有多好!看到皎皎这样,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陆希又和父亲确定了他这次要带去的书籍和一些惯用之物后,先离开了,出去玩了好几天,回来积了一堆事务呢。
“姑娘,工坊那工头还在,要不要让他先回去。”春暄对陆希说道。
“让他来书房见我。”陆希说。
春暄应声而下,反正都是隔着屏风说话,陆希也懒得换衣服了,夏暑给陆希上了红枣茶,阿平、阿安抬着一个大木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