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烹茶的两名丫鬟之一问:“九月阿姊,那要不要给陆大娘子泡点蜂糖水?”
九月说:“第一盏上蜂糖水,余下只要上热水就够了。”九月又问:“用的是惠山泉吗?”
“是的。”另一名丫鬟机灵的道,“我们还用白沙滤过三遍了,保管一点儿沙尘都不沾。”
九月又指着满是点心、果糖果盘道:“把这些点心都去掉,换些核桃、鲜果来,前阶段不是弄了一些南方的干果吗?都端上来。”
严轻叹和几名弹琴的伎人坐在正舱的隔间,伎人们咋舌的看着舱里下仆的举动,因着严轻叹的名声,众人平时出去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宅邸,那些人家也讲究,但像这家这般讲究的还真少见。
几个伎人嗅了嗅房里弥漫的香味,小声的问严轻叹,“严大家,这香味怎么有点像蔷薇花露的香气?”
“就是蔷薇香露,而且应该是大食国的香露。”严轻叹轻啜了一口温温的白水道,她是歌伎,最重自己嗓子,平素连茶水都不喝,只饮清水。这水味甘质轻,的确是惠山泉,看来今天招自己来的人,身份不简单啊!严轻叹心中暗忖,惠山泉因水质甘美清澈,历代皆为皇室专享,别说普通庶民了,就是等闲的官员,都别想尝到这惠山泉。
“什么!”众人吃了一惊,这大食国蔷薇香露,气息馨香浓烈,据说在衣服上滴上一滴,就算衣服破了,香味都不会散,极受大宋人喜爱,但这种香露极为罕见,大宋目前也就三年前得了昆明国上贡五十瓶外,余下市面上能买到的香炉,都是大宋自制的,香味远不及大食国香露那般浓郁馨香,可即便如此,这种香露也要近十金一瓶呢!大食国的蔷薇香露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稀品,可这家人居然用来熏屋子里的香?
“大娘子来了。”随着门口丫鬟的一声禀告,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带伎人们也不敢说话了。
门帘掀起,伎人们屏息朝门口望去,可她们却失望了,进来的人被一群丫鬟团团簇拥着,只隐隐瞧见那人穿了一条碧色的长裙后,就转入了珠帘内。
陆希换了家常的衣服,因房里撤下了几个暖炉,春暄又给她披了一件白色羊绒披风,头发也散开了,松松的挽了小髻,许是端庄了一天,这会有些累了,整个人略显懒散的坐在榻上,背后靠了一个隐囊,双脚下还垫了一张软垫。人正半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宫灯,牙白的宫灯还不比不上她一双小手嫩白。
看得高严竟有些嫉妒起陆希手中那只宫灯了。丫鬟们皆垂手站立,房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外面潺潺水声。还是陆希察觉高严的目光,抬头见高严站在屏风口,展颜一笑,“阿兄,这些宫灯真好玩。”
她脸上的脂粉已经洗干净了,露出了白嫩的近乎半透明的肌肤,双颊还带了淡淡的晕红,像极了上好的羊脂美玉。娇憨可掬的神态,让高严俊脸突地泛红,“你若喜欢,我再让人做几个送来。”
“不要了,这些就够了,多了就不稀罕了。”陆希摇头,这会可比现代,这种宫灯都是匠人一点点手工打磨雕刻出来的,这么一只小小的宫灯,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她能有这么多就足够了。
高严接过丫鬟递来的瓷盅,“先喝点甜品润润嗓子,一会该进食了。”
“这是什么?”陆希见瓷盅里那剔透如棉花球般的物体,只觉得眼熟。
“是雪蛤。”高严说,“太医说了,这东西对女子极是滋补,我看阿姊连服了几天,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就也让人去寻了些来。”
陆希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丑怪的东西?我不吃。”说着脸扭到了一边,心中无不疑惑,难道太医不知道这玩意不是年少妇人可以常吃的?
高严道:“哪里丑怪了,你瞧着这像不像透明的水晶?”说着舀起了一勺,送到了陆希嘴边,哄着她,“你之前连熬了几天,身子亏了元气,喝点补补身子。”
陆希见他轻言软语把自己当孩子哄,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就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高严见她肯吃了便道,“我这还有一些,太医说,这雪蛤,年少女子不能常吃,但可以用来补元气,回去你也连吃上三天。”
这才对嘛!不然陆希回以为宫里那些太医是吃干饭的,“阿兄,你不是说你请了严轻叹吗?她在哪里?”
☆49、初七灯会(中)
九月听了陆希的话,朝帘外的丫鬟点了点头,不一会丝竹声响起,陆希隔着珠帘望去,就见几名伎人跪于下方,低首弹琴吹箫,一名身着素衣,但满头珠翠的青年女子缓缓踱步而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女子唱腔清丽,韵味醇厚,不愧被人称为“严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