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府只这么听着便浑身毛骨悚然,只想想那张明远临死前,坐在自家的花园里,身边依红偎绿,酒香扑鼻,越是平日里享受不尽,越会害怕惊惧,后悔绝望,简直还没掉脑袋,精神已被摧残成了碎片。
湖州这么一场鸿门宴传出去,想也知道能震慑多少人,以后行事哪里能不掂量掂量的,真要站队对付礼亲王府,也得先想想身家性命守不守得住啊。
孙知府这厢正听的心有余悸,外头小厮匆匆来报,道:“大人,不好了,大人让留意胭脂巷的动静,大小事儿一律来禀,方才那边来信,说是……说是大人先前送进去伺候的一个叫秋烟的婢女,也不知怎么就被燕广王下令拔了舌头丢进了青楼。”
孙知府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心道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忙忙就往外走,道:“快,备马。”
他得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这会子他这脑袋还别在裤腰带上呢,可不能惹恼了那位煞星。
孙知府到小院时,正好就见院子中树下顾卿晚正和兔兔玩闹,这么会子功夫,孙知府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秋烟惹恼燕广王的过程细节,虽然不很清楚,但却知道了,秋烟是冲撞了顾卿晚才被丢出去的。
故而这会子瞧见顾卿晚,孙知府立马就满脸堆笑起来。
尤其是看到兔兔在顾卿晚的掌心滚来荡去,十分亲密,孙知府当下便心思微动。
听说墨猴最是通灵性,除了主人,一般是不和旁人过分亲近的。这燕广王的爱宠,如今却和顾家姑娘如此亲近,可见顾家这姑娘和燕广王必定是相熟的,再想到燕广王将玉佩相赠,孙知府愈发心思灵泛起来。
虽然这顾姑娘容貌毁了,可王爷要什么美人没有,说不定对美人无感,反倒怜惜起顾姑娘的可怜来,更何况,听闻这顾姑娘曾是京城第一美人,兴许昔日便有旧情,如今顾姑娘如此凄惨,倒愈发怜惜了。
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来错,上前便冲顾卿晚作揖拱手的,道:“顾姑娘今儿气色好啊,在这里晒暖呢?”
顾卿晚看着舔着脸笑成一朵花的孙知府,有些莫名其妙,心道咱俩没这么熟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卿晚站起身来,淡淡道:“孙大人是要拜见两位爷吧?都在厢房呢,大人自让人通报便是,小女头有点晕沉,便先告退了。”
那秋烟是他亲自选送进来的人,谁知道就不知天高地厚,自负容貌冲撞了顾卿晚。秋烟得罪了顾卿晚,那和他得罪也没两样,谁让人是他安排的呢。
孙知府见顾卿晚如此冷淡,起身要走,却越发觉得自己是将顾卿晚给得罪狠了,忙追了一步,小声道:“顾姑娘且留步,下官就是来寻姑娘的,可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顾卿晚倒是诧异了,回头再度看向那孙知府,却见他又是作揖又是赔笑的,她心思微动,便转了身,道:“大人请。”
孙知府忙侧身让路,引着顾卿晚出了院子,到了隔壁。
隔壁原来住着的王媒婆早便被移走了,这几日孙知府送过来伺候的下人们都住在此处。这会子院子中并排站了两溜丫鬟,都是十四五的磨样,统一穿葱色褙子,鹅黄色的襦裙,腰间系着绛红色腰带。
孙知府笑着指了那两排婢女,道:“先前挑选的丫鬟听闻不合姑娘的意,不知眉眼高低,竟然冒犯了姑娘,下官委实惶恐,又从府中挑选了几个,粗鄙的很,只怕入不得两位爷的眼,想着先让姑娘给掌掌眼,看看哪个还合用,劳姑娘费个心。”
顾卿晚听孙知府这般说,倒是有些明白了,再瞧这两排丫鬟,虽然也都生的眉清目秀,可这姿色却只是中等,看着也个个老实,再不像之前那丫鬟灵泛妖娆。
敢情这孙知府是怕因先前那丫鬟得罪了自己,自己在秦御面前给他上眼药,故此特又挑了这样一批姿色差的前来讨好自己?
这孙知府想的是不是太多了,这脑洞简直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比不上啊。
且不说自己有没有为方才那点子事儿就记恨上孙知府了,只说自己在秦御兄弟面前,也没有给孙知府上眼药的那能耐啊。
顾卿晚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沉声道:“大人想岔了,我还没那么小气量,更何况,这些婢女是挑选了给两位爷使唤的,我凭什么来挑选啊?这太没道理了,孙大人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顾卿晚说着便要转身出去,孙知府却只当她是气的大了,忙追上前去,陪着笑脸道:“顾姑娘这话说的就是不给本官颜面了,燕广王殿下连贴身的玉佩都赠给姑娘了,那婢女惹了姑娘不高兴,立马便被拔舌丢进了青楼,王爷这都是给姑娘出气撑腰呢,王爷如此的爱重姑娘您,这点子小事儿,姑娘不做主,谁来做主,姑娘最是知道王爷的喜好,这挑选婢女,姑娘……哎哟,顾姑娘您没事儿吧?快快,没眼力界儿的,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