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群情激奋,使得孙知府面沉如水,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不动声色的狠狠瞪了莺娘子一眼。
这莺娘子真真是办事不利,怎么寻了这样一对难缠的姑嫂做替死鬼!
他不想让顾卿晚上堂,节外生枝,可顾卿晚偏说也有状子要告,又是状告紫夜楼,还明明白白点出了他和紫夜楼有勾当,他若然不放顾卿晚上堂,那岂不是坐实了勾结紫夜楼,收受贿赂的罪名?
无奈之下,孙知府一拍惊堂木,道:“放她上堂。”
衙役退开,顾卿晚这才快步进去,咬牙跪在了堂上,道:“大人,民女乃是庄氏的小姑子,民女可以证明明月楼于民女一家有仇,民女的大嫂绝对不会去替仇人杀人。”
她说罢,抬手便扯下了头上的帷帽,又动作极快的一层层将脸上包裹着的白麻布给拆了下来,顿时便露出了一张横七竖八,疤痕交错的脸来。
她略侧了侧身子,让外头的看众们都瞧清楚了这张脸,听到四周响起一片片惊呼声,这才昂头道:“大人,民女正是受明月楼相逼,这才自毁容貌的,民女成了这般模样,全拜明月楼所赐,民女的大嫂也正是为了给民女治脸上的伤,这才无奈之下到青楼给人上妆,海棠姑娘两次照顾大嫂的生意,赏给大嫂的银钱,都被大嫂用来请医问药,说起来,紫海棠姑娘也算有恩于我们,敢问大人,大嫂她怎么会帮着仇人,去谋害恩人,这岂不荒谬?”
秦御给的金疮药果然极好,只一夜功夫,顾卿晚脸上的伤便全部结痂了,不过新痂狰狞,愈发显得一张脸骇人非常,横七竖八,令人望之心下发怵,会有种感同身受的痛,难免去想,这姑娘脸毁成这样,该有多疼。
再看她气质极佳,声音婉转,姿态从容,那脸上完好的肌肤又细白如瓷,难免便惋惜起来。
世人都欣赏刚烈有傲骨之人,见她为了保全清白,不至于沦落青楼,竟对自己下此狠手,难免对她的话就又信了几分。
孙大人见众人附和着点头,不由再度拍响了惊堂木,道:“大胆刁民,口说无凭,竟敢如此蛊惑众听!”
顾卿晚却扬声道:“大人明鉴,那紫夜楼口口声声说毒是我大嫂下的,可谁又看到我家嫂嫂往胭脂里下毒了?说白了,那带毒的胭脂水粉,还是紫夜楼自行拿出来的。谁又知道是不是紫夜楼自己动手在胭脂里加了毒物呢?这样说,紫夜楼也是无凭无据,所谓的物证根本就不足取证!试问,我大嫂得有多蠢,才将害人的毒药直接下到自己碰过的脂粉中,事后又将赃银揣在怀里,等着大人来捉拿?”
孙知府不想她竟然如此强词夺理,伶牙俐齿,便有些心急了起来,道:“胡说八道,能否取证,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决断的吗?更何况,当堂之上,从庄氏身上掉出荷包,其中又怀揣巨银,还有明月楼老鸨的发簪为证,这总不能作假吧?本官看你就是扰乱公堂,维护罪犯的从犯,来人,将此女打出去!”
顾卿晚却豁然起身,扬声道:“大人,倘若民女能证明那荷包并非明月楼容娘子所给呢?”
“大人,她说的都有道理,何不让她自证清白!”
“大人公正严明,让她自证清白!”
……
下头百姓呼和起来,有热闹可看,自然是不怕台高的。
孙知府一阵头疼,还没应允,那边儿顾卿晚竟然就自行往衙外走,冲看客中的一人行礼道:“这位公子,可否借您的猎犬一用?”
她方才就发现了,人群中有几个贵公子打扮的人,许是刚从郊外狩猎回来,身边还带着猎犬。
那公子本也是纨绔高粱,每日放鹰走犬,最是浮亏,此刻见众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顿时万众瞩目,当即便感觉极好,岂有不应之理?
还自诩风流的甩了下袍摆,上前一步,道:“本公子这猎犬可不听生人的话,姑娘想做什么,还是让本公子代劳吧。”
顾卿晚这才回身,冲孙知府道:“大人可敢让这猎犬嗅一嗅那只荷包?”
她用了一个敢字,倒好像自己不随了她的意思,便是袒护那紫夜楼一般,孙知府气的脸色涨红,见群情激奋,吆喝着让猎犬上堂,孙知府牙都快咬崩了。
他一向注重名声,且如今已在任上六年,今年还指望着再往上爬一爬呢,若是在民众中有了不好的风闻,于升迁却是大大的不利。
他倒不信,这黄毛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
孙知府想着,再度一拍惊堂木,道:“好!本官便允你所求,然你若无法证明荷包非明月楼之物,本官即刻便判你愚弄官员,扰乱公堂之罪,重打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