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冥九就这样站着,目光没有敢放在心心念念的人身上,只是落在她脚边的椅角旁,想着有她的地方,和刚才那一刻认可的话,便觉得此生足矣。
一刻钟后,端木徳淑嘴角轻轻的挑了一下:“好了,下去吧,皇福寺的安危还要你费心。”
“是,微臣谨遵皇后娘娘吩咐!”抬起头又憨厚不好意思的道:“嗯……你注意休息……”
端木徳淑点点头。
雷冥九说完再次恭敬的跪下行礼,磕的咚咚作响,虔诚的退了出去。
端木徳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伦不类的礼节,无奈的失笑。
戏珠走进来,看主子一眼,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娘娘这是怎么了,有些事绝对不可以的!
端木徳淑端庄的起身,神色如常,经书还没有抄完。
戏珠不禁松了一口气,是她多心了,毕竟镇西王那个人真没什么让人一眼心动的东西。
……
端木徳淑再见到徐子智是三天后,七天小节的日子,她点完香从大殿出来,他正在殿外的台阶上和方丈说着什么。
端木徳淑看他一眼,青竹长衫,金丝玉缕,腰间的玉佩还是少年时的颜色,却一针一线都十分讲究,看似没有任何繁琐的条纹样式,却是最内敛的无双公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敛芒后大开大合的世间万象,明明还算青年当志,却已有归翁白发的沉静。
他曾经是最优秀的雁城公子,如今亦然。
端木徳淑移开目光,扶着戏珠的手向回走去。她确信徐子智不会说出去,这种相信来自对他品行的信任和对他出身的认识,他绝对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或者……即便相信,也更相信人定胜天。
这份气度曾让多少京中女子动容,如今依旧让京中适龄儿女不惜为妾为奴。端木徳淑笑笑,看着自己曾经欣赏的人,如今让下一代也如此趋之若鹜,真有种,吾家有子的情怀。
“娘娘笑什么?”
“笑你长得好看。”
“娘娘才是最好看的。”
徐子智回头,便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转角处,刚才的一瞬,仿佛让想起当初总有一道视线带着十足的骄傲落在他身上,让他激动也让他不安的手足无措。
徐知乎谢绝了方丈的邀请,嘴角扬了一瞬又恢复如常。被一个不成体统的老和尚气成那个样子,今天还能这样安静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可不是长大了吗?
以前被抢了吃了,都能跟端木德辉冷战三天的小丫头性子。
徐子智想起曾经端木德辉在国子监,每天就算不想听,也能听到端木德辉碎碎念他的妹妹,不是在家里闯祸了无人敢管,就是发脾气时候摔碎了他心爱的什么东西,又舍不得训斥一二。
端木德辉也许不知道,那时候多少少年会盯着他突然多出来的小姑娘绣的发袋和扇袋,每每见了新了,好事者便要装作不经意的上前问问是谁做的,哪里是真想知道出处,不过是想听她一点消息。
端木德辉这时候就会出其的jīng明,每次都说是针线房给的,但回头又会不停的对他炫耀,好似他一定不会对他妹妹有什么想法一般。
事实上呢……
一转眼,物是人非这么多年了,她不再是娇俏的少女时光,不在骄纵傻气,甚至都忘了她也是说过‘何不食肉糜’的贵族千金。
“相爷,您看什么呢?”
徐子智转身:“没什么,回去吧。”
……
初夏的星河闪耀,月光如昼。
端木徳淑梦中醒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起身,打开chuáng幔。
雷冥九坐在脚踏旁,抬着头目光灼灼的静静的看她。
端木徳淑见状,并不意外,微微偏头也看着他。
雷冥九立即收回目光,看向它处。
端木徳淑声音懒洋洋的,毫无修饰:“不要太明目张胆了,你认为不会有人发现就一定不会有人发现吗,去给我倒杯水。”
雷冥九立即起身,走了两步又尴尬的停下来:“用叫醒戏珠吗?茶已经凉了……”说完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
雷冥九倒了茶放到她面前。
端木徳淑看着手里的茶杯,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喝完,把杯子放进他手里,又转身上了chuáng。
雷冥九帮她把chuáng幔整理好,看了一会合上的帷幔,又慢慢的坐下,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他换完岗过来的。
前两天在这里坐着总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看自己一眼,现在哪怕她不看自己,都觉得是满足的,这样就好,一直这样就好了……
和风煦煦,阳光正好,端木徳淑带着阿静出来走走,皇福寺后山有一座小丘,种了成片的果树和花草,风景甚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