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府的家兵吗?怎么看起来比外面的乱兵还要厉害?
眼花缭乱的走了一路,直到来到了梁府大宅的高墙外,周勘才紧张了起来。这样的世家,真的肯会收自己做宾客吗?从小他都跟着父亲学习数算,对诗书兴趣不大,更谈不上精研。若是在家主面前丢了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呃,阿贵,能不能先让我见见姊姊?我,我许久也未曾见过她了,实在想念的紧……”最终,周勘忍不住对阿贵道。
“这个好说。”阿贵一口应了下来。
经过了再次盘查,两人才进了府门。阿贵去跟管事交差了,周勘则跟在个仆僮身后七拐八拐,向内院走去。一路上,周勘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厉害。这梁府真的好大,如此高门,会聘他做宾客吗?从姊别是会错了意,万一梁府不收他这样的粗鄙之人,可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么一直走到了间偏院才停下脚步,那人走进了院子,不一会儿,一个妇人就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阿姊!”看到朝雨,周勘立刻叫道。
看清面前之人,朝雨怔了一下才道:“是阿勘吗?你怎么来了?叔母她……”
朝雨话说了一半,就住了嘴。她记得这个从弟向来孝顺的,若非母亲亡故,估计也不会离家,跑到远在并州的梁府。
果真,周勘叹了口气:“家母去年便以亡故,我在家中无牵无挂,自然要另寻出路。可惜几位堂兄如今都寻了差事,没人愿与我同来。”
朝雨离家也有六七年了,没想到家中早已物是人非,不由有些伤神,赶忙安慰了从弟几句。周勘的目光却在朝雨身上打了个转,犹犹豫豫问道:“阿姊,你不是在梁府当乳母吗?怎么这副打扮……”
朝雨身上穿的,确实不像是乳母的衣服。不但用绳子束起了袖子,还系着一条麻布围腰,一副作粗活的样子。
朝雨这才反应过来,笑道:“我现在可不止是小郎君的乳母了,还兼了织造房的差事,这几日正在赶制部曲的新衣。”
没料到阿姊身为乳母还能兼任府内的差事,周勘不由奇道:“梁府原先没有织户吗?阿姊这样岂不是乱了身份?”
“什么身份?”朝雨摇了摇头,“乳母毕竟只是侍婢,且不说小郎君如今尚年幼,就算他将来掌了梁府,也要迎娶新妇,自然不好给安排什么重要差事给我。但是管了织造房就不一样了,再怎么小,也是个管事,反而比寄人篱下的仆妇要强。”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周勘点了点头,突然就转过了劲儿:“这么说,梁府如今人手不足?”
“没错。之前几任家主都安于享乐,不大过问府中之事,弄得梁府上下乌烟瘴气。现在郎主亲自掌家,就不同了。阿勘你既然来了,一定要老老实实,做好分内之事,万万不能有任何鬼蜮心思。家主眼光毒辣,整治起刁奴更是毫不容情。”
周勘听得额头冒汗:“那我还能聘上宾客吗?我的诗书读的不好……”
“数算如何呢?”朝雨打断他,直接问了关键。
“若只是《九章算术》之内的东西,还算精熟。”周勘有一说一,他的数学天赋不是很高,但是九章还是读透了的。
朝雨立刻舒了口气:“那便好。你随我来吧,咱们去拜见家主。”
这就要见家主了?周勘赶紧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阿姊,家主的性情如何啊?”
正解着袖上的绳子,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朝雨不由笑道:“家主待我们极好,又有佛缘,是个心善之人。”
“啊?”刚刚你不是还说他眼光毒辣,毫不容情吗?被搅的一头雾水,周勘跟在朝雨身后,忐忑不安的向主院走去。
※
“郎主,这次说什么也要再分几个人给铁坊!”
“丁匠头,上次铁坊已经要走了三人,实在不能再多了。”看着杵在面前,跟个石墩子似得矮壮老头,梁峰也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上次郎主只是说要铁犁,现在又想打什么马蹄铁,又要多造箭头,铁坊才几个人?如何忙的过来?!”丁大可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他是明白了,如今想完成郎主交待的活计,必须要扩大铁坊,多收几个学徒。
庄上大多都是有家有口的,铁匠手艺可不像其他活计,轻易不能传人。万一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小子骗去岂不是亏了?还是庄外那些流民好,没什么亲戚朋友,入了铁坊就要拜他为师,以后自然也不敢离开铁坊。这才让一直不肯松口的丁大,有了扩张铁坊的打算。
这老顽固肯扩张铁坊,换在其他时候,梁峰一定举双手赞同。不过现在可不是平时,部曲正在扩编,开荒也需要劳动力,这丁大还专门挑那些身体恢复的好,脑袋灵光的青壮,简直就是割他肉了啊!若是把人分给了丁大,转眼就该换阿良来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