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为了烧水多费些柴薪,也好过染病生疫。
“姜大令,又有一批流民入了舒县……”有人禀道。
“这些千刀杀的虫蠹!”姜达恨恨骂了一句,“再派五人过去,小心防病,莫生出隐患。”
这么大的水灾,整个晋国竟然无一人过问。因而大军前来,除了收复失地,还要安顿流民。如此一来,事务更是繁杂。好在这些事,不论是官吏还是医生,都做的惯了,后方能稳一分,就要多稳一分。
十数万大军在江北忙个不停。隔岸的守军,就等的有些不耐了。
“赵军究竟想做什么?”王敦日日守着信报,烦躁难安。
赵军可以在江北徐徐图之,攻打淮南两郡,他却不行。十几万大军嚼用,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原本晋国就缺粮,现在水患刚过,流民遍地。征粮征的民变都不知起了多少,若是守个一年半载,怕是不用赵军进攻,就要拖垮自家。
可是除了坚守,又有什么法子?淮南打的简直不会吹灰之力,赵军居然还有余暇收买人心。这种情况下渡江,恐怕有去无回。
也是直到此刻,王敦才深悔自己贬谪了太多能战的大将。若是陶侃、刘琨在,也不至于怕将领临阵倒戈。
不行,不能被敌人乱了阵脚。王敦打点精神,再派斥候探查敌情。为了攻占两郡,如今赵军已经分成了两路人马。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无意而为。若是敌军分兵,就更不能轻易上当。
如此整整耗了两个多月,眼看就要入冬。坐立难安的晋军,终于迎来了最新军报。
“京口遇袭?”王敦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有敌舰自邗沟南下了?”
是楼船还是斗舰?邗沟能通行吗?为什么京口水军没有拦住?一个个念头在脑中徘徊,然而斥候的回答,击碎了所有的猜测。
“回丞相,敌舰,敌舰来自海上!共二十艘大船!攻破我军防线,千艘小船沿邗沟直下,不日就能抵达京师……”
“什么?”王敦两眼一黑,险些跌回座上。
从长江口确实能操舟直入建邺,然而赵军哪来这么多大型海船?更何况入海口沙洲众多,若是不熟地形,搁浅都是常事。他们是怎么顺顺当当一路开来的?为何没有人提前通禀?
“丞相,可要调兵支援?!”有将领问道。
京口距离建邺还不到一日路程,若是赵军攻入,不堪设想!
“不……派船队支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王敦飞快下令。
看来敌军水师是自徐州南下,步骑会走哪里,还用多说吗?就算一时乱了阵脚,赵军也未必能攻入建邺。江东水军毕竟船多兵多,足能挡住敌军!
然而步骑可不行!若是让那支征战十载,一举剿灭鲜卑、匈奴的常胜军过了江,才是晋国灭顶之时!
“把库中的药料全都取出来!我要让那装神弄鬼的贼军,也尝尝‘天雷’的厉害!”王敦用力按住了桌案,怒声喝道。
“再放一轮船弩。”立在船首,卢楷双手背负,站的笔挺。
自入海口突入长江,北海水师已经演练了不知多少次。从海贼、商船上得来的航图,更是数不胜数。也正因此,他们才能长驱直入,协助水军小船突破封锁。然而这点功劳,还远远不够。
四五艘战舰在旗语下指引下,开始调转船弩。铁矛之上,烈火熊熊。不论是矛弩的穿透力,还是上面缠着的火棉,都能让敌舰大大受挫。再打下两艘楼船,也不是全无可能。
虽然水师的作用只在诱敌,但是这么多艘大船,还有几百艘助战的小船,未必不能杀的晋国水军无力招架。若是能突破敌人封锁,逼近建邺,那水师的功劳就大了。
随着呼啸,弩箭拖起长长的火羽,向远处的敌船窜去!
王敦没有料错,在水师发起进攻后,濡须口盘踞已久的赵军也动了起来。而且是水陆并进,发起总攻。
这队兵马人数不少,还有船自巢湖而来。然而王敦并不惧怕。当年数万曹军也没法攻破的坚寨,还怕分兵的赵军吗?
一时间,河岸两侧响起如雷鼓声!
“都督,敌军小船上载有火药!”
想攻濡须口,就必须先打水战。水军都督杨晖自然先领兵出战。车船投入战场,须得谨慎布阵。北海水师已经开了火,他自然不能落于其后。
谁料只是一接战,就有敌军驾蒙冲、赤马等小船突入水阵。只要挨到了舰船,立刻引爆,发出震耳轰鸣。
放在几年前,恐怕还会有人以为这是雷击,乱了军心。然而现在水军上下,谁不晓得火药如何使用?陛下多少年前就说过,火药不可能被大赵独占。唯有全军都熟知药性,方能不被突袭震慑。现在一看,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