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刘聪皱起了眉头。上党兵还是如此的难缠!面对骑兵的遭遇战,还能应对如此迅捷,实在让人头痛。但是很快,他的眉峰又舒展开来。这样坚定谨慎的打法,可不正说明晋军毫无准备吗?只要没有那些让人头痛的诡计,他的兵力始终占优,还有骑兵在侧。拖也能把对方拖死!
“左翼迂回,攻敌侧翼!”刘聪冷静下令道。
号角有节奏的吹奏起来。听到号令,骑兵之中分出了一支,向着晋军侧翼袭去。军阵往往在正面立盾,布置槍阵,侧面则会薄弱许多。可是晋军不同。当那伙骑兵冲向侧面时,才发现侧翼同样有盾阵,而且连弓弩手比正面还要多上几分。
箭雨激射,逼退了这支轻骑。眼看一波攻势作废,骑兵们毫不犹豫打马回撤,想要拉开距离,再次让马儿冲起阵来。正前方那些大车也被人挪开,甲骑具装重新调整了方向,准备再次冲阵。
正在这时,敌营中传来了呜呜哨响。像是被哨声惊动,前一刻还举盾迎敌的军阵,像是流沙一般,哗啦一下撤了下去。这变阵大胆到了几乎妄为!这可是阵前,而且是面对骑兵的阵前!他们就不怕撤退时遭到攻击吗?!
然而确实没有。
还未等匈奴精骑回过神来,那伙晋军又飞快撤了三十步。在人墙之后,露出的是一排拒马。显然是后面兵士趁着前方人墙掩护,做出的临时工事。这可比变阵还让人惊讶!万一前面的兵士无法抵住强敌,岂不是连后路都要被自己人截断了?
可是这么胆大的举动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那一瞬间,连那些匈奴精骑也有些失措。
“他们想退了!”刘聪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到,相反,他飞快辨认出了敌军的意图。
这不是想要强攻的架势。上党没有多少兵,根本拼不起。于是在遭遇他的骑兵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在保存力量的条件下撤退。一群步卒想要在骑兵眼皮子底下撤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确实发生过。刘聪熟读兵书,知道汉时旧事,更清楚李陵那样的名将,能在数倍骑兵的围堵下撤出多远。
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逃了!更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牵着鼻子,落入陷阱之中!
刘聪当机立断:“命令后军加快速度。骑兵围射!不要让他们逃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面对这样的工事,步骑混战能大大提高效率,不论是拒马还是车阵,都能被步卒挪开,为重骑腾开冲阵的空间。而当重骑撕碎敌阵,步卒跟着掩杀上去,再由轻骑攻破侧翼,这伙晋军必然要溃败出逃。
再次变令,轻骑绕过前方拒马,围着刺猬一样的军阵攒射起来。后方的步卒也气喘吁吁赶了上来,半数随着甲骑具装向敌阵压去。除了环绕中军的五千兵马以外,这一万五的步骑对一万步兵方阵,足有八九成的成算。
刘聪攥紧了马缰,心跳也快了起来。莫说是击溃,全歼敌军也未尝不可!失了这群精兵守护,上党还不如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看着眼前乌泱泱的敌兵,张和也深深吁了口气。奕将军的命令,他总算完成了。
“传令,燃火龙!”张和沉声对身旁心腹道。
命令飞快传达了下去,几辆弩车被推了出来,摆在阵中。只见几名弩兵校好了距离高度,用火点燃了架在上面的火箭。嗡的一声锐响,数十枚火箭冲天而起,向着匈奴阵中飞去。
没人把这点火箭放在眼中。虽然弩车的出现让人颇为惊讶,但是重骑如今还停在五百步外,等待冲阵,而步卒为了挪开拒马,出兵的阵型也不算密集。怎么会此时放火箭呢?若是刚刚甲骑具装冲阵时放箭,说不定还能射倒几个呢!
这箭,并没有向敌人,而是落在了另一个方向。刚刚摆在阵前的那十几辆粮车未曾彻底拉走,只是挪开了些许,让出了通道。毕竟是整车粮草,等会得胜了,还能拉走充作军资呢。而此刻,这些车离上党军阵,不过两百步左右,完全在弩车射程之中!
燃烧的火箭落在了粮车之上,顷刻间,大车变作了火球,随后竟然轰的一声炸了起来。这声音宛若平地落雷,而且连绵不绝,惊得附近的人马全都乱了起来。炽烈的火炎随着木屑铁皮飞到了旁边的兵卒身上,又让不少人受伤倒地。
人勉强还能自控,马可不行。甲骑具装离爆炸的粮车太近,本身就有穿着马铠,又失去了控制,那些马儿开始横冲直撞,连上面骑士都控制不得。转眼之间,围在旁边,本就收到影响的步卒又被踏到一片。
“怎么回事?!”远处的刘聪惊恐的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