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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185)

两人对视一眼,年轻些的男子笑道:“黄口之辈,自当瓜分。只要相国言而有信,五部自当归于王庭之下。”

“善。”刘宣颔首,“若是如此,还望两位牢记大帐王命。左部那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奢靡之物,何须用牛羊来换?”

这话,说到了两人心坎之中。是啊,匈奴人祖祖辈辈靠的都是刀弓,用牛羊换财宝,简直愚不可及!就像当年王庭骑射手三十万众,大汉不也要俯首称臣,纳贡和亲吗?

“相国所言甚是!右部兵马齐备,只待王庭钧命。”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送走了客人之后,刘宣坐在案前,端起茶盏。毕竟年纪大了,就算羊肉再怎么鲜嫩,对他而言也难以克化,只能多饮茶水,祛除膻腻。

右部这两年虽然过惯了好日子,但是兵马还算雄健。只要他们心思不歇,就足堪一用。可惜元海未能在秋收时回来,如今只能等明年了。待收完了麦子,马儿的膘也长回来的时候,就是发兵之日。就算是出逃,也要让元海逃回来才行。

只是闭目思索了片刻,门外便有人通禀。是前往高都的探马回来了。

刘宣睁开眼睛:“让他进来。”

“相国!”那心腹进门便禀道,“高都一战,确实如战报所言。”

这些日子,他仔仔细细检查了核查了战报所言的谷地。虽然尸体都已运走,但是留下的痕迹不会消失。只是看看那焦黑的峡口和谷内残留的血迹,就不难辨出那一战的详情。

听心腹讲完所见,刘宣的眉头反而皱的更高了:“高都城中情况如何呢?”

“高都县令开始收容流民了,说是要重建城墙,开垦荒地。”心腹答道。

“收容流民?”这可不是一般县令能够做到的。高都县令之前也未曾传出什么贤名,怎么一战下来,又是能臣又是名将。“那梁府呢?”

“梁府设有寨门,属下实在没法窥探。”心腹道,“不过我在寨外的村落打探了一下。据说梁府这些时日也收拢了不少流民,除了汉人之外,还有不少羯人。人人都说那梁侯仁善,乃是佛子化身。”

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刘宣冷笑道:“又是收容流民,又是名声大噪,他难不成想学昭烈皇帝吗?无妨,待司马腾那个卑怯小人回来,看他要如何应对!”

司马腾本就好大喜功,被困洛阳也是因敬献防疫之法。如果他回到并州之后,发现自己不再时,这个梁子熙又是参加法会又是收容流民,说不定会生出何等心思。用司马氏的屠刀去杀这个风头正劲的人物,岂不是恰到好处。陆平原都能死在司马颖手中,多一个梁丰,也不足为奇。

“左部那边,再派些人过去吧。一定要好好管束呼延一脉,让他们知晓分寸!”刘宣放下茶盏,重重咳了两声。自从那日心疾发作之后,他的身体就更差了。只盼这个冬天,能早些过去……

“咳咳咳!”姜达面色惨白,躬身剧烈咳嗽起来。

几日前,他便患上了风寒,咳嗽不止。也正因此,他被免去了进宫的差事,每日只枯坐在少府官署之中。

洛阳的局势越发差了。缺水少粮,别说是下面百姓,就连他这个少府医官,每日都吃不饱,穿不暖。城中粮价已涨到一石万钱,长沙王数次勒令王公贵戚们开仓,但是所获粮草依旧有限,供给军队尚且捉襟见肘。再这样下去,怕是百官都要忍饥挨饿了。

这一仗是否能打嬴,姜达已经毫不挂念。就像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他心底一片麻木。城外的是司马氏,城内的亦是司马氏,这几位司马谁胜谁负真的重要吗?御驾都被长沙王拖到了前线,怕是龙椅上的天子,对他们而言也只如泥胎木偶,能够随意驱驰。

又是一串剧烈咳嗽。姜达挣扎着站起身,取过一丸药,吞进了肚里。这种时候,煎药都成了奢侈,亏得身在少府,若是在别处,怕是连药都没得服。

正想回身躺会榻上,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长沙王又胜了!”

“张方军又没退去,胜了又有何用?”

“还不如败了,败了就有粮食了……”

“你,你们快住口……”

那应该是少府的医官。苦笑一声,姜达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重新躺会了床上。一阵刺骨寒意涌上,他抓起被褥,牢牢把自己裹在了其中。

“雍州发兵了,河间王抽身乏力。”司马腾焦躁的在屋里踱步,“阿兄,张方军败了一遭又一遭,若是长安告急,他们恐怕就要撤了!”

张方军一撤,司马颖孤掌难鸣,说不定也会罢手。如此一来,司马乂可就算胜了这一局。护驾有功,又勇武过人,朝中上下皆要归心。这可比一个司马颖要难缠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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