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铘一掀帘,便翻身跳下车去,而玄婴亦随之下车,她对嫉妒道:“牧骊歌准备了三辆马车,我想去查看看另外两辆车厢。”
嫉妒狞起眉头,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眼皮渐渐有些疲软地半阖,然后不耐烦地踢了踢车厢木板,直接扭过头去,一言不吭。
知道他在闹脾气,可玄婴心中惦记着一些事情,所以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留下来。
她一下马车,无视周围那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稍微感应一下,发现其中一辆车内有微弱的呼吸声,玄婴递了一个眼神给华铘,让他跟着她一道过去。
她步前上去便掀开了车帘,没有意外,她在车厢内看到了被绑成像个粽子似的舞乐。
他一身女装服饰依旧没有被替换掉,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可脸上的妆容却都花了,脸色苍白无色,嘴唇青紫,呼吸微弱而无力,看起来既狼狈又落魄。
华铘站在玄婴身后,看她掀开车帘后迟迟没有动作,心中有些好奇,探头一看,看到是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擅长易容的人一般都能够一眼辨别出男女)有些惊奇又有些疑惑。
不得不说,舞乐此刻凄惨的模样竟让华铘有一种微妙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若华铘是中原人,指不定会念出一句,曾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玄婴眸光幽深而阴晦地盯着他,昏迷的舞乐一无所察,依旧沉沉地昏睡着。
“上去,照看好他。”玄婴冷冷道。
华铘不可思议地嗤笑一声:“什么?我照顾他,开什么玩……”
他的话在玄婴越来越阴冷的眸光下嘎然而止。
“籽月……”昏迷中的舞乐似的到有人说话,微动了动身子,然后不舒服地轻咳几声,然后嗌出一声呓话。
从那沙哑破啰的嗓音,听得出来他可能是生病了,玄婴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心意上了车,她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果然发烧了。
突地,他伸手抓住了她按在他额头的手。
“籽月……”
“她没事。”玄婴正想扯开他的手,却见他突然用力一握:“别走……子婴……”
玄婴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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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那一颗驿动的心
玄婴鸦羽似的睫毛映着细碎光榍覆下,撒下一片清冷阴影。
“看着,别让他死了。”
她起身,不容置喙地扯脱舞乐的手,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昏迷中的舞乐再固执,也根本没剩下多少力气。
“子婴……子婴……”
舞乐感觉手中一空,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痛苦而紧张地皱了起来,他茫然挥舞着一只手,像是快要哭了出来似的,那黯晦哀怨的沙哑嗓音,断断续续,轻轻喘喘,就像每吐出一个字都快用尽了全身力气。
玄婴挺脊如碑,那双黑白无一丝杂色的瞳仁,似旧平静地注视着他在空气中茫然无措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手。
既未走,也未伸手。
华铘亦上了马车,他耳力极佳,虽然舞乐从嘴中溢出的名字像是被摔碎的镜面般模糊难辨,但他却依旧将其凑拼了出来。
“子、婴?”他饶有趣味地盯着那凄凄惨惨的舞乐,挑了挑眉,望向跟平时略有不同的玄婴似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刚才嫉妒好像说你叫玄婴吧,那么……这个子婴又是谁,子婴、玄婴,这难道是巧合吗?你们的名字怎么会这么相似?”
玄婴在他说话的时候,便收回了视线,百褶裙摆拂过地面,转身准备下车:“我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吗?”
华铘蹲靠在舞乐身前,环臂打量了一眼舞乐,讽刺地勾了勾唇:“当然没有,不过我好像也没有替他照顾的义务吧?”
“那你就离开这支队伍,既然你想跟我讨论义务的问题,那么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玄婴顿步,侧过脸,那小巧耸翘的鼻翼与下颌形成一道完美弧度,一半落于光亮一半隐于黑暗,亦正亦邪,亦散发着一种暮色将近万物寂籁的幽幽冰镇雪气。
“你以为你能够安全地活到现在,当真是一种天赐的幸运不成?”
相比起刚才华铘那表露于面的讽刺,玄婴的话、甚至表情都可以称之为平淡如水,但任谁听到她说的这句话,都会觉得羞面赤耳,恨不得以头抢地。
华铘虽然并没有羞面赤耳,以头抢地,却也差不多被她堵得恼羞成怒道,他底气不足地反驳道:“这是交易,你不是打算让我带你到天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