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则是“落尸鬼”,他莫约三十几岁,身材高大壮实,厚唇浓眉大眼,面容憨厚老实,站在那里直直挺挺如杨树,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
虽然这五鬼的面容姿态如异,但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虞子婴却看出了同样的一种东西——仇恨、怨气。
一个满心仇恨之人,对外显示的亦只会是仇恨,一个从来得不到宽容之人,对别人亦无法宽容。
虞子婴看得出来,像五鬼这种人,他们从不曾被人怜悯过,哪怕他们的遭遇是如何地受人同情,因此,当他们“死而复生”之后,当他们有能力报复之后,他们亦不会去怜悯别人。
所以,别指望他们会大发慈悲地放了这一城的百姓,对于他们的最终处置,是绝对不容改变的!
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虞子婴读到了这些。
看来,他们的性情基本上已经转变成了叛逆与极端,严重程度已经不是轻易能够瓦解得了的,想让他们听进别人的话,单单是利诱显然是不行的了。
在廊柱内……她并没有发现玄阴王的踪迹,但她总有一种感觉,他其实就在那里面。
虞子婴暗吁一口气,低下头,在写字板上疾笔写道:告诉他们,他们此时印堂发黑,今日不宜祭天,若再行杀孽,必有降祸!
达达木一看虞子婴写字,便凑过脑袋去,可一见她写的话,倏地一口气险些呛进喉咙管里上不来,他瞪大一双虎煞煞的眼睛,一脸扭曲,不知道该怎么跟虞子婴说才好的模样:“这、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像江湖术士骗人的……”
达达木心声:求别闹了,朝廷救急啊!
虞子婴将写字板举在他面前,她眼神笃定而平静。
虞子婴心声:赶紧说!
达达木拗不过她一脸的坚持,脸上的怪异神色便渐渐褪掉了,但心底仍旧没有多少把握。
“这、这么说,能行吗?我怎么觉得……如果我这么说了,一定会被人笑掉大牙呀。”达达木嘴角抽了抽。
这么严肃的时刻说这种话,她确定她这么做不是来报复白石城的百姓的?
虞子婴将写字板更举近一些,她的眼神已趋于不耐跟阴鸷。
虞子婴心声:若不是不能开口说话,她又何必跟他这种愚人浪费时间扯淡!
看出虞子婴神色不善,达达木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道:“好、好,我说,我说。”
达达木深深吸了一口气,撇过脸嘴里却嘀咕道:“戚!老子堂堂一将军,现在竟沦落了为一江湖术士!”
但情况亦容不得达达木矫情了,那些白石城的百姓刚才听到五鬼在喊达达木将军,顿时一个二个都震惊了,接着他们四处惊喜张望,终于在阶梯底下发现达达木的身影后,盟会跟州长那一伙老狐狸,立即嘶心裂肺地大声呼喊。
“将军、将军,救命啊!”
“达达木将军,您终于来了,快,快救我等啊!”
“将军,阴鬼军叛逆无道,您必须为我等作主啊!”
达达木直听得耳朵发烧,心道——喊个毛球啊,老子不是来救你们,难不成是专程跑到阴鬼军这里来搞笑的吗?
他对着他们朝下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赶紧闭嘴,但这些人无一看懂他的手势,亦或者他们是看懂了,但却抑不住那一腔想要诉苦的心情,仍旧一边挣扎着一边接二连三的滔滔不绝。
“达达木将军,你得救我们啊,若不是你来晚了,我们哪里会遇上这糟祸事啊,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达达木心声:敢情你们抢人家的粮,杀人家的人是对的,老子千里迢迢跑来送粮,却错了?
“五鬼此举占领白石城,打的是咱皇朝的脸面啊,皇朝英明,达达木将军,绝对要替我们讨回公道啊!”
达达木:“……”什么时候他们的脸面跟皇朝的脸面连成一线了?还有,能救回他们一条小命就算不错的了,至讨回公道啥的,他觉得这应该是神能够办到的事情,他是人,恕他能力有限。
达达木额上青筋一突,特别是看到虞子婴在写字板上默默写上了“无耻”两字后,忍不住朝天狂吼了一声:“闭嘴!”
这时,那些义愤填膺,哭喊求救的声音像是被吓了一跳,才稍微平息下来。
但没有一会儿,他们又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达达木,而是因为阴鬼军不耐烦,直接采取暴躁手段,将他们一个个拖成狗一样地朝祭坛带去。
“啊——救命啊,达达木将军——救救我等啊——”
“呜呜啊——我们不想死啊——救我——”
达达木看廊柱内的城民被羁押至祭坛上,转身朝车队的士兵抛下一句:“你们按兵不动就在这里等着!切不可让任何人发现端倪!”然后,一弯腰便抄起娇小轻盈的虞子婴,开始拔腿奋力朝祭坛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