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们抢了玄阴王地盘的食物为“因”,那么玄阴王的属下五鬼前来报复便是“果”,至于原因与苦衷,这是官府该管的事情,“老天”无法裁判。
“救他们可以,可若救了他们,就有人为此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虞子婴写道。
将“因果”抵消,就必须牵扯入另一段“因果”。
如同甲杀了乙,乙的子女丙准备杀甲报仇,但丁阻止了丙杀甲,如果甲不死,丁就必须承担下甲的果,这时丙与丁就会有另一种“因果”衍伸。
至于这段“因果”是孽,或是缘,是帐,或是债,便又是另一个范畴了。
看到虞子婴写的,达达木不由得想起之前格桑好像曾对他说过,这小女子是一个懂得掐指占卜的神棍,他不由得试探地问道:“什么代价?”
虞子婴看了他一眼,那黑邃的眼珠内似蕴含千万玄奥。
“赶紧放吊桥!”这时,对岸有人喊道。
达达木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转过头去,便看到之前那个马脸兵指挥着士兵将吊桥放了下来。
“走吧,无论什么代价……老子都会付的!”达达木眼神坚定地望着对岸,用一种起誓的语气道。
“……”虞子婴缄默下来。
有一种代价,或许……等你做了,你才会发现你压根儿就付不起。
这句话虞子婴并没有说出来,她知道此刻不论她说什么,这一城的人,达达木都是救定了。
☆、第十三章 这玩大发了!
“全体将士听着,进城后不得轻举妄动,一切都必须听本将军的发号施令!”达达木侧过一张刚毅如石般粗旷峻野的面庞,他眼神于风汽中磐罟不动,声音似洪钟一样浑厚有力。
运粮的四十名士兵一醒神,齐齐挺立回道:“是,将军!”
虞子婴低低垂落睫毛,漫不经心。
她知道达达木实则对这一趟入城是另有打算,并没有将全部希望寄于她身,之所以会采纳她的意见,其很大程度的原故,其实是因为他内心亦不愿意拿自家的士兵去以卵击石。
他虽忠义,却也并不全然迂腐。
拼尽全力去拯救城中百姓,乃他的职责所在,关于这一点,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但是他可以牺牲自己,却不愿意白白牺牲掉他手底下那些兵,所以他才顺水推舟,将一切揽于已身,成全了自已的忠,亦成全了自己的义。
等大吊桥哐当哐当地放下后,啪呯地一下砸在岸边崖岩石上,达达木四目巡查一番,察无异样,才挥了挥手,带领着队伍踏上铁链吊桥。
铁链吊桥宽距很窄,距离海底约十几米高的吊桥,即使是微风徐徐,吊桥也会呼啦啦地摇晃不已,第一次上吊桥的人,感到桥身像软摊的肉一样左右蠕动,都不禁感到些许紧张,下意识紧紧攥着铁索,待平衡好桥身的晃动,这才继续前行。
“放慢速度过桥!”
一辆手推车大抵有数百斤的粮食,如此沉的重量过吊桥,桥身不禁咿呀咿呀地发出一种不满的呻吟声。
差不多走到桥身中端的位置,达达木视线平直望着对岸,突然低声道:“冰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但我希望,但凡你有一丝能力能够救下白石城民众,我与格桑都会感激你的。”
这还是第一次达达如此心平静和地与虞子婴说话,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甚至称谓都与以往不同,带着无声的恳求意味。
虞子婴下盘很稳,风动桥摇,她自如一叶柳絮,看似柔弱却细韧,风吹起她周身宽大的披风衣袍,如一朵风中散乱的黑色鸢尾花,神秘得令人向往。
“你这是在用对我的恩情换取别人的生存机会……我这样理解,对吗?”虞子婴偏过头,神色寡淡,举起手写板问道。
达达木一看,顿时脸皮一僵,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一张古铜色的面庞瞬间涨红,甚至因为血液涨肿得太过迅速而遽变成紫色。
此刻他心底的难堪与无地自容如千钧力道压得他头都快提不起来了。
他知道她聪慧,他本以为她就算明白他的意下之义,也绝不会如此直接不讳地说出来……
但她却不留一丝情面,将一切撕开了,将他心底最卑劣的一面露出,且当众申读一遍,让他整个人就像被剥光了身子,*而羞耻地站在她面前。
为何他自认为卑劣?
先前她曾说过,于她而言的理解,白石城与阴鬼军之间乃是“因果”关系,若想救下他们,就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而他明知如此,却仍旧向她开口了。
不仅开口,甚至还以他跟……格桑两人的名义开口。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因为他这是在提醒她,她如今活着,是因为他们将她从飘浮的海上救助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