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见她进来,宋楚兮就先抬眸一笑。
宋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坐着别动,自己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太医很仔细的给宋楚兮把脉之后,碧云就引他到旁边的桌上,让他留了药方下来。
一直到了这时候,宋太后才开口问道:“兮儿她怎么样了?总是一直这么嚷嚷着腿疼,也不是个办法。”
太医搁了笔,走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宋太后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回道:“微臣已经给四小姐诊了脉了,四小姐这腿疾,是先天不足所引发的,再加之她幼时生过重病,虽然用了一剂猛药给硬拉了回来,却又为此受了很大的冲撞。本来四小姐的体质属于虚热上升,那一次用药之后,却被强行扭转,引发了现在体寒的症状。这样一来,即使温补的药物也不敢随便给她用了,就怕是再度引起什么冲撞就不好了。”
他这些话,听着挺绕,但是总结起来,也无非就是宋楚兮的身体底子弱,不敢随便的再对她用药,万一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就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些话,宋楚兮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了,并不以为意。
那边宋太后却是听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么说来,一时间还是找不到根治的法子了?”
“微臣惭愧!”太医略有汗颜的垂了眼睑。
这时候,宋楚兮已经整理好衣袖站起来,走到宋太后的身边坐下,无所谓的笑道:“姑母就不要为我担心了,休息过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偶尔会疼,以后我注意着就是了,就不需要为难太医了。”
如果按照端木岐那师叔的说法,她的这条命还能维持的多久都难说了。
因为对一切都早有准备,她反而没将这些看的这么重。
宋太后看着她,见她面上神色泰然,是真的豁达至此,不免的却是心里一声感慨,扭头对碧云道:“送太医出去吧!”
“微臣告退!”太医行了礼,就跟着碧云退了出去。
这边宋太后才又看向了宋楚兮道:“回头哀家再叫人去太医院问问,那些太医里头也有精通民间偏方的,没准能找到对症的药方来给你调理的。”
“谢谢姑母疼我。”宋楚兮笑笑,随后就朝前殿的方向看过去一眼道:“皇后娘娘已经走了吗?”
“嗯!”提到正事,宋太后就稍稍正色,“没什么事,就是更不两天哀家的寿辰,这边要设一场家宴,有些事情要提前确认一下。”
宋太后的寿辰上,一直都是这样的惯例,宋楚兮前世的时候就每年过来,这时候对这所谓家宴的具体流程和规格也不多问。
宋太后拉着她的手,就又语重心长道:“那会儿哀家的话才说道一半,今天你先跟哀家透个底,对端木家的那个七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楚兮抿抿唇,垂下了眼睛。
宋太后见她不语,就叹了口气道:“也过去这么些天了,想来那天哀家跟你说的话,你还是没能听的进去。兮儿,姑母是过来人了,我就只是为你好。你还是要去争宋家的家主之位?这样的不肯放权,不就是说明你的心里其实并不信他吗?既然是这样,你要嫁了他,难道还要一辈子都和他算计着人心过日子吗?”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
同样的话,前世的时候,在她出嫁前,母亲也曾这般同她说过。
那时候,她并没有和殷绍之间彼此算计的打算,因为她连互相算计的资本都没有,她嫁了殷绍,便就成了他手中任由他随意操纵的一颗棋子,只能事事都听他的摆布。
所以,那时候她在太子府的三年,从来都过得身不由己。
这一次卷头重来,她终于有了主动权,可是——
母亲和宋太后都同她说,她不该是这样的去设定自己的婚姻之路。
“姑母——”宋楚兮一直低垂着眼睛,她不叫宋太后看到她眼底真实的神色,只就有些迟疑的轻声问道:“除了过世的祖父和我父亲,你还有无条件愿意信任和依赖的人吗?”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牵扯可以有无数种,她却只信奉亲情血脉。
宋太后被她问的,一时愣住。
旁边的庄嬷嬷看见,突然紧张不已的捏了捏掌心。
好在是宋楚兮没有抬头,并没有看到她眼中飞快闪现又消失的那一抹近乎是失魂落魄一样的神采。
半晌,她站起身来,走到了一旁。
宋楚兮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奇怪的抬头朝她看去。
宋太后今天穿的是一身绛紫色金线刺绣的便服,衣服的颜色太过厚重,再和她头上重金打造的头面互相映衬,哪怕是一个背影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底蕴浑厚的雍容而尊贵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