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是活的?
所以这才兵行险招,来阵前抢人?
宋楚兮玩味着想了想,语气也就跟着放轻松了,“她好像的确是没准备要我的命的?那我跟她走一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殷述的面色并不见轻松,明显还是不放心。
“做人,总要言而有信的。”宋楚兮道,微微一笑。
她看了殷述一眼,人家就径自转身沿着那条有些陡峭的山间小路下去。
殷述站在原地,并未阻拦,脚底像是生了根。
“陛下,真的就这么让四小姐过去吗?”何旭急道。
谁知道岳氏那疯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可是如果不让宋楚兮过去,岳氏一怒之下杀了赫连煜,届时西疆的整个军中就会失控,仇恨之下,后果不堪设想,而现在,援兵未到,他们力所不及,受不住这座泗水关。
国门不能被破!
殷述的面容冷峻,袖子底下的拳头用力的攥着——
以前他做皇子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任性胡闹,可如今,他为一国之君,是北狄一国所有百姓头上的那片天,这是责任,是担子,所以此时此刻,他虽高高在上,却只能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喜欢的、想要保护的那个女子一步一步走向水深火热的未知的险途。
泗水关不能放弃!他的国,不能破!
宋楚兮从容不迫的自那山上下来,殷述不下令,所有人就只能自觉的让路。
她一路踩着遍地的尸体和鲜血,穿过山谷,进了敌营包围之中。
岳氏一直挟制着赫连煜,同时戒备的盯着她。
宋楚兮目不斜视,径自走到赫连煜的马前停下,冲岳氏冷然的勾唇一笑,“需要绑我吗?”
岳氏看着她的目光里,是好不掩饰的杀意。
她盯了宋楚兮半晌,却在暗中克制住情绪,然后冷着脸给士兵使了个眼色,“找根长绳来,让她上马,绑住她双手即可。”
“放了殿下!”那副将却不妥协。
岳氏嘲讽的冷然一扬眉,动了动压在赫连煜颈边的利刃,“这里没有你们跟我讲条件的余地。”
“你——”那副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无处发作,大眼瞪小眼的和她对峙片刻,最终只能妥协,命人牵马,又取了绳索过来。
他们将宋楚兮的双手绑了,又将她扔上马,然后把拴着她的绳索尾端和缰绳一起递给岳氏,“都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可以放开殿下了吧?”
岳氏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不说话了。
赫连煜挫败的闭眼长出一口气,摆摆手道:“她不放心,怕你们追杀她,让路,谁都不准跟着,本王做人质,亲自送他们走!”
“殿下!”那副将和一众亲卫都慌了,忙不迭劝阻,“这女人是个疯子——”
“知道她疯了那就让开!”赫连煜不耐烦的打断,“总好过她在这里就杀了本王给你们看吧?”
言罢,他又正色吩咐那副将道:“有我哥在呢,她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这场仗先不打了,带人退回后方营地驻扎,等本王回来再说吧!”
本来是有希望一举拿下泗水关的,现在却功败垂成?
不气是不可能的,只是不该发生也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用。
赫连煜受制,那副将无计可施,终是妥协,咬牙下令,“让路,让他们走!”
岳氏仍是和赫连煜共乘,挟持他为人质,然后将宋楚兮骑的马拴在马鞍上,一路戒备着突围而出。
赫连煜有言在先,西疆这边的士兵不敢跟,对面殷述那边碍着宋楚兮被挟持,又有西疆人挡在中间,更不好轻举妄动,她就这么挟持了两个人质,堂而皇之的打马离开了。
因为要严密防范路上会有埋伏,岳氏一路警惕,走得并不是太快,但是两方军营的人是真的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就放任她畅通无阻的离开了。
一路上走得十分顺利。
岳氏没选偏僻小路躲藏,而是专门走的宽敞的官道,后面如果有追兵,一目了然。
路很平顺,打马走了两个多时辰,早就把后面的追兵甩得无影无踪了。
彼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八月的天气,策马走了一路,人困马乏,三个人都是一身的臭汗。
宋楚兮和赫连煜倒是都有沦为阶下囚的自觉性,一路上不挣扎,也不试图逃跑,更是废话都没一句。
这会儿见着天色渐晚,宋楚兮才开了口,“我能不能问,你这么甘冒奇险,甚至不惜连你的主子都一并劫了也要带我出来,到底是意欲何为?”
赫连煜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事儿,故而就很是心不在焉,此时思绪被打断,他便扭头去看宋楚兮。
她很镇定,半点也不见担忧和惶恐,但脸上那种困惑的表情却还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