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医生也说了,最好找他与亲近或是喜欢的人陪在他的身边,这有助于帮助他尽快恢复伤势。
苏长东自认为自己弟弟肯定最亲近自己,可是之前他不同意酥酥和郁夏在一起,要他们分手的那端时间里青年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的。
或许让郁夏来看看他,能让酥酥心情好一些。
苏长东是这样想的,他打了几个电话交代完一些事后又进了病房。
病房里很敞亮,墙角放着一张给看护用的折叠躺椅,苏长东把它拖了过来放到床边坐下,静静地望着床上孱弱不堪的青年。
“酥酥要快点好起来。”
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男人说话的声音无力而轻缓:“以后只要是你喜欢的,哥哥都不会再反对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苏锦之不知道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
人睡着了都会做梦,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见过未来世界有多么光怪陆离和奇妙繁华的苏锦之自诩没有什么梦境会值得他奇怪或是疑惑,但这个梦却做到了。
因为一股很清淡的香味在梦里始终环绕着他。
这股香味他很熟悉,是向日葵花的香气。
苏锦之记得他在哪里看过一篇报道,报道里说人类的的嗅觉和味觉与大脑皮层没有太多关联,而梦境是产生在大脑皮层中的一个过程,所以在梦中人们很少能有嗅觉的体验,更多的是听觉和视觉。
但在这场梦里他却看不到任何东西。苏锦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明了的缘故,他目及之处除了黑暗就是更深的黑暗,就像是没有暗物质为依托,点缀着恒星的宇宙,只有一片混沌的虚无和永恒的死寂。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要挥动手臂,迈出双腿,却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仿佛这片黑暗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被来自不知名处的重力捆绑和束缚。
就在苏锦之快要绝望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个人靠近了他,握住了他的手。
那个人的手掌很宽厚,像是炙热的炉火一般带着温暖的热度,几乎在一瞬间就让苏锦之安静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包裹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温柔地摩挲着。而他带来的向日葵香气也如同最坚固的屏障环绕和保护着他,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那个人开口,声音近得就像是在耳边,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认说话间炽热的吐息,“我做过很多有你的梦,但我多希望我们的相遇不是在梦中……”
“我一直在找你……”
你找我做什么呢?你找到我了吗?
苏锦之听着那个人说话,只觉得他的声音异常熟悉,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就在他的唇边,可他却不能说话。
“我来找你了。”
这句话仿佛一句魔咒,瞬间就惊醒了苏锦之,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瞪得极大,从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气流声。
“酥酥!酥酥!”床边的人马上一把抱住他,“做噩梦了吗?哥哥就这里,别怕别怕。”
这个怀抱不对,说话的声音不对,抚着他头顶的手掌也不对,什么都不对!
苏锦之拼命挣扎着,挣动间还差点带着苏长东摔下床。苏长东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但幸好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几秒钟过后,青年就像被扎破的气球散了所有力气倒回床上。
“没事的,酥酥别哭,手疼吗?腿疼不疼?”苏长东抚着他的肩膀为他顺气,吓得手脚都在颤抖。
但是青年却抖得比他还要厉害。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流泪,额头和颈侧全是痛出的冷汗,苍白皴裂的嘴唇急促地吸着气,从喉咙间泄出细细的呻吟声——他在哭。
“好了好了,酥酥乖。”见青年终于稳定下来,苏长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哥哥马上叫医生过来……没事的……”
苏锦之在一种几乎空白的状态里怔了好半天,才渐渐清醒过来,听清了苏长东在说什么。
医生在苏长东按了传呼铃后很快就跑进病房里来了,苏锦之沉默地躺在床上,无动于衷地感受着医生用冰冷的碘酒棉给他消毒后扎了一针。冰冷的液体被推入体内,很快就随着他的体温温度上升,苏锦之疲惫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难受。
这股痛意虽然并不尖锐,却持续不断,像是钝刀割肉,缓慢却十分折磨人。
苏锦之努力抬了抬左手,轻轻拽住旁边一名护士的衣角,嘴巴张合“嗯嗯”地叫着,声音又软又弱,听着很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