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曜倒是没有想到楚瑜能一眼看出来,此时他沉默了一会,只转身从一边的潮湿衣衫里取了一个瓶子出来交给楚瑜,倒是也干脆。
“这是断念草油,极为罕见,是魔门中人魔功的克星,原本属下早已令人去寻,只是到手晚了点。”
楚瑜闻言,转念一想,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便握了那小药瓶子,对着火曜淡淡地道:“去把瑟瑟给我唤过来。”
火曜见楚瑜明眸清冷,竟莫名地生出一种不能拒绝的感觉来,恍惚间反复似看见了琴笙一般,不由自主地道:“是。”
但是下一刻,他复又清醒了过来,对着楚瑜沉声道:“我知道小夫人恼我,只是三娘身上的伤,需要上药,您来的时候,我正准备上药……。”
楚瑜淡淡地打断他:“不必了,她大约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若醒来看见你,只怕还有一番波折。”
火曜一愣,随后沉默了下去,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得楚瑜道:“等一等,你过来。”
火曜转身时,正见着楚瑜将手里掀开的被子又放下,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在三娘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此刻却又不知道楚瑜要做什么,只能走了过去,站在楚瑜面前。
楚瑜站了起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甩,只听得“啪”一声脆响——
她毫不客气地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火曜原也不是躲不开,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霍三娘微微发颤的唇,竟硬生生地受了,脸上一阵*辣的痛。
楚瑜手上的力道不小,一巴掌下去自己震得手腕都有些发麻,见火曜不避不闪地受了,她冷冷地道:“这一巴掌是你该受的,若是不满,只管跟你家主子告状去。”
说罢,便也不去理会他,只转身去给霍三娘倒热水去了。
火曜眸光微闪,只抿了抿唇道:“不敢。”
随后,转身出了门。
待得火曜离开,楚瑜端了一杯热水在霍三娘身边坐下,用勺子喂她喝了些,又见她脸色比刚才要泛红,心中有些担忧,抬手一摸,顿时一惊——
手下的热度不低,分明就是病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声,苦笑:“冤孽。”
她以为她和琴笙两个人之间都够冤孽了,不想身边的人也一样如此。
随后她便去准备凉水给霍三娘退热去了。
好在唐瑟瑟虽然见了家中来人欢喜,但却极为识大体,一听有事便立刻舍了与家中人攀谈,径自提了药箱匆匆来了。
楚瑜示意她过来照顾霍三娘,又兼考虑她是未嫁的小姑娘,免得一会看见被子下三娘身上的情形会害羞,就在一边陪伴着。
但唐瑟瑟这姑娘一贯是在正事上一丝不苟,更无有男女之别和羞涩之感,掀了被子细细地给或三娘检查了一番,她又细细地给霍三娘上药和开药,竟是一个字都没有问,却探查得分明。
老成持重得让楚瑜忍不住暗自颔首,只觉得这丫头以后长大了,怕是不得了。
“三娘姐姐倒是问题不大,身上略有些粗鲁弄下来的伤,只是一件有些棘手,她似方才心神大震之下,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但是却又不完全如此,着实让人奇怪。”唐瑟瑟道。
楚瑜一怔,便问:“什么?”
唐瑟瑟道:“我感觉三娘姐姐的内息很弱,全不似之前那般丰盈,当是被什么特别的药物制住了。”
“可要紧?”楚瑜蹙眉,暗道若是真有损三娘,不管琴笙怎么看重火曜,她都要收拾火曜一番。
唐瑟瑟摇摇头:“还好,待我备下药,她再修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三娘姐姐神思紊乱得很,这几天大概会不安稳。”
她见楚瑜神色担忧,想了想宽慰道:“掌门不必担心,我这几天就留在这里照料她,何况她身上这药我从未得见,烈性如火,对平常人而言服下说不定会吐出燥血来,只是不知为何三娘姐姐用了,却仿佛只化了她的内劲去,我也要好好地钻研些时日。”
楚瑜知道这小姑娘一贯在她的药毒之上从来很下功夫,极为感兴趣,便道:“好,你且看看罢,不过瓶子给我留着。”
说着,她将手里的药瓶子递给唐瑟瑟。
唐瑟瑟立刻取了干净的瓷瓶将里面的药倒了回去,又将瓶子给回了楚瑜。
楚瑜拿了瓶子看了眼三娘,忍不住摇摇头暗自叹了一声气儿,转身走了。
出得门来,见天色晦暗,地面积雪很厚,她忽然想起曾经落雪时,屋檐下封逸含笑挑灯打伞的样子,心中微动,莫名生出些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慨。
她暗自摇摇头,转身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向院子外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