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只微微一僵,却并没有动,只是淡漠地看着他。
“我让你很为难,是么?”他的指尖轻轻地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慢慢地下滑到她的脸颊上,轻抚过她的眼角,轻而缥缈地笑了起来。
“我也很为难啊,看着和我拜过堂的女子,转身嫁做他人妇,我还记得她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曾为我流过泪的。”
楚瑜微微侧开脸,眼观鼻,鼻观心,只轻声淡道:“宫少主,若是你还记得我们曾有十日共患难的情分,就请离开罢。”
宫少宸看着她,笑了笑:“小女郎,你还真是无情呢,不过不用你说,我会走的,今日来原就是要送你一份新婚之礼。”
楚瑜闻言,瞳孔微缩,不懂声色地看着他:“你要送我什么?”
他又要作什么妖?
宫少宸抬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雕花嵌贝的点翠紫檀木盒子搁在桌面上,轻笑:“不必这么担心,总不会是琴三爷的项上人头。”
说罢,他忽然一转身,后窗随着他的动作梭然打开。
夏日的凉风梭然灌入,吹起他如墨长发和华丽的长袍。
他轻笑一声,声音冰凉:“祝你新婚不快,楚瑜。”
说罢,他一旋身,便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楚瑜闻言,有些无言以对地看着那空荡荡的窗前,轻摇了摇头:“到底是宫家少主的作风。”
说着,她垂下眸,看了眼那华丽的盒子,迟疑了片刻,随后警惕地抬手轻轻一掀,看着里面的东西,她不由一怔,里面并不是什么危险之物。
一把精致的雕花纯白玉梳静静地躺在里面,还有……一片结着红果儿的小叶枝。
玉梳是他曾逼着她为他梳头。
结着红果儿的小叶枝,却是生于嘉江边的一种无名野果,果儿可以吃,她和宫少宸落难时都曾以之果腹,叶片,却能吹出好听的乐声。
她闲着的时候,曾经吹过几回。
……
楚瑜沉默了一会,抬手将那盒子盖上。
她转脸看向空荡荡的窗外,天空湛蓝,风高云淡。
那遥远的霾雨绵绵,永远散发着潮气的日子,似从来不曾存在过。
……
楚瑜换了衣衫,出门的时候,便看见霍三娘正沉默地以一种护卫的姿态站在门边。
见了她出来,霍三娘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声道:“小姐,我已经叛主,按照西域的规矩,必要断一臂,您选罢了,三娘绝无怨言。”
说着,她一抬手,手里的锋利大剪刀瞬间岔开,架在了手臂上。
楚瑜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微颦,却问:“二娘呢?”
霍三娘沉默着道:“她被扣在了幽冥酒坊。
楚瑜叹了一口气:“因为生死蛊?”
霍三娘抬手,摊开手心,她手心里是一只朱红色的虫子,分明已经是死去的样子,她低声道:“是,生死蛊发作之后,实在是……宫少宸没有催动我体内的蛊毒,但却催动了二娘体内的,我没有办法……看着她那个样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猩红了圆圆的大眼。
楚瑜看着霍三娘神情有些复杂,她从没有见过她的这般模样,霍家姐妹什么时候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视世俗规则为浮云的混不吝,或者洒脱放荡。
她目光落在霍三娘的手心:“你的蛊是解了?”
“是,他说我若带他来见小姐,便会解了我的蛊毒,也放了二娘,但他也保证绝不会伤害您,只是想给您送礼物。”霍三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些发抖。
她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我想过,他若是敢对小姐不利,定要杀了他,用自己的命相抵,也不会让他伤您一根寒毛。”
楚瑜看着霍三娘,声音有些凉:“三娘,宫少宸的手段,你觉得你能防得住么?”
霍三娘到底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对着楚瑜叩了头下去:“三娘确实背主了,任由小姐处置!”
楚瑜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去门外看看吧,二娘,她应该已经被送了回来。”
宫少宸既然能放了三娘,想来也不会太为难二娘。
霍三娘一愣,忽然有些颤抖和颓丧:“小姐……您真的要赶我们走吗?我们的蛊……我们的蛊已经解了……。”
楚瑜沉默了下去,轻声道:“三娘,我们这些一年多,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我不要你的手臂,你和二娘一起走罢,不要再回来,回西域去罢,总不会再被中原武林追杀了。”
说罢,她便转身要走,只是才走了一步,裙子就一下子被霍三娘拉住了。
霍三娘哽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小鱼,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不想回西域,我们回去,会……死的,我们是叛出了师门才逃到中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