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弱女子,身体又不好,怎么能跪。
她却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赵长淮看到她倔强,真想干脆伸手抱走算了。他看她白得微透的脸色,羸弱的肩膀,心里就一股股的焦躁。他这个姐姐……分明就是要护着的,偏偏犟得很,还不要他护着。
他压低了声音:“我要进去见皇上,我会为你求情的。”
长宁听到这里笑了笑,她说:“多谢,”但又道,“不用了,不是求情的事。”
赵长淮没有听她多说,站起来走进了大殿内。他要给朱明炽汇报这三个月各地税收,因填补军饷造成的国库虚空等情况。朱明炽听得揉眉头,军费开支不可省,游牧民族战斗力彪悍,不打击的话,稍微放松一些他们又能喘气,卷土重来。
当年太祖花了多少时间才将蛮夷驱逐出中华大地,但国家已经民不聊生满目疮痍,所以防边疆是重中之重的事。
赵长淮顿了顿,道:“皇上,微臣不知长兄是哪里惹了您不快。只是,她在外头跪着她又一向身子不好……”
朱明炽道:“朕没有让她跪。这事你不必管。”
他不能见赵长宁,他知道赵长宁想做什么。
赵长淮知道惹朱明炽不高兴并非明智之举,只是想到她在外面跪着,还是舍不得。撩袍跪了下来:“陛下,微臣这哥哥一向身子差,膝盖有旧伤。说来这还是因为微臣的缘故,微臣不忍心看到此,倘若哥哥是受罚的,微臣愿意替她受罚……”
朱明炽漠然抬起头,这时候他的目光冷冰了许多。
赵长淮这个人他很重用,因为知道他聪明。这个人对别人的事一向独善其身,避而不及,非常的冷淡。当年他二叔出事的时候,可从来没见他给赵承廉求情过,别说求情了,他连提都没提过。
怎么赵长宁就不一样了,他变得特别急躁,就因为是兄弟的缘故?假如是……赵长淮知道些什么呢?
虽然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人家毕竟是亲兄弟,朱明炽还是忍不住多疑。他就是这么个人,冷淡道:“这事你不该管。退下吧。”
赵长淮自然知道帝王已经不快了,不能再多说了,否则适得其反。他只能应了是,从地上站起来告退离开。
到门外,赵长淮见长宁跪着,叹道:“我随时叫人注意宫里,你小心些。”
长宁抬头颔首,看到弟弟瞧着自己的目光,实打实的是很关切的。她觉得这个弟弟倒也还不错,不枉费她小时候忍他这么多年。
赵长淮离开后不久,刘胡就从里面出来了。
朱明炽终于答应见她了。
朱明炽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堆得跟小山一样。在赵长宁进来的时候,他搁下了笔,往后仰靠了一些。
未等长宁说话,他就淡淡开口了:“朕不想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吧?”
长宁应是:“微臣明白。”
“朕听你二弟说,你有腿疾,才没叫你在外头跪着。”朱明炽说,“既然你明白,便知道不能说。”
“微臣必须说。”长宁叹道,“孟之州的事,是微臣主审,就算是降罪也应该是降微臣的罪,而不是庄大人。”她跪了下来。
朱明炽只看着她,淡淡说:“长宁,不要为难朕。”
他一顿:“你知道朕不可能治你的罪,莫要——拿你自己来说事,朕也不接受威胁。”
赵长宁知道他自是君主,就说:“微臣绝不是拿自己来威胁,只是公道自在人心,皇上倘若真的治罪与庄大人,而饶恕了微臣,恐怕言官也会颇有微词。何况孟大人被毒害一事,大理寺本非防范严密的地方,中毒这事非我等能料得到的,皇上倘若就因这件事让庄大人降职,恐怕朝政不服。”她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朱明炽听了,就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说来说去,还是想让朕饶恕庄肃吧。”
“皇上三思,此事绝不是为了微臣的一己私欲。”长宁又道。
“让朕重新考虑也可以,只是,你得替朕做一件事。”朱明炽见她恐怕不得罢休,突然有了个想法,就慢悠悠地说。
长宁自然不犹豫:“皇上但说无妨。”
半柱香后,当她站在御膳房的灶台面前,面前摆了些刀具时,难免的,长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君子远庖厨。
她虽然不是君子,却是当君子养大的,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半点厨事都不会。
而朱明炽的要求真的很简单:“你给朕煮一碗面,揉面做面都不假他人之手,你要是做出来了,朕就答应你考虑一下。”
这对别人来说,大概是挺简单的事吧。长宁瞧着那些佐料,却生出一种不如回去继续跪的感觉。她也不是没看过一些文人雅士的烹调雅集,问题是那全是理论知识,从理论知识转化为实际成品,真的是件很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