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更是不由分说的拉着玉竹匆匆的出门去了。
两人徒步出了门,杨妈妈刻意的拖着时间,走过三条街,敲开了一家医馆的大门,花费重金请了坐堂大夫登门。
待到一行人回到沈家的时候,沐云楼里,大夫人已经安静的躺在床上了。
大夫给诊了脉,最后却是暗暗吃惊:“夫人患了很严重的肝病,这已经是病入膏肓的症状了,你们怎么耽误到了现在?”
杨妈妈听了,不由的就是一阵的心酸。
“那我家夫人还有别的病症吗?”勉强定了定神,杨妈妈问道。
“别的倒是都还好的!”大夫道,“就是暂时有点儿虚火上升,我给开一贴降火的药,服用一下试试吧!”
“好!”杨妈妈点头,转头对玉竹道:“领大夫下去开药方,诊金就从夫人的首饰匣子里拿,不用去账房支取了。”
“好!”玉竹点头,转身领了大夫出去。
杨妈妈就又走回了床边。
彼时大夫人已经重新睁开了眼,挣扎着正要重新坐起来。
“夫人,您身子不好,就多歇着!”杨妈妈快走两步,过去搀扶。
大夫人却没听她的劝,虚弱道:“不了!我要去陪陪青荷!”
杨妈妈知道沈青荷就是她的心头肉,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帮着穿衣穿鞋,然后又陪着她去了天香苑。
上半夜,经过一场大闹之后,这院子里的花盆摆设被损坏了大半,并且因为没人在这里主持,所以丫头们耍懒,就只是随便收拾了一下。
这会儿沈青荷的尸体还摆在正屋的地面上,一屋子的丫头跪在离着她稍远的地方。
整个院子里,死气沉沉的,走进去就感受到了一种浓厚的死气。
杨妈妈都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大夫人强忍着心里的颤抖,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屋子里走去。
“见过夫人!”昏昏欲睡的丫头们赶忙行礼。
大夫人目光冷厉的扫了她们一眼,怒喝道:“都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小姐挪到床上去?去让管家安排后事?”
“这……”丫头们为难的面面相觑。
毕竟——
沈青荷在老夫人面前早就不讨喜了,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老夫人就更是将她痛恨到了骨子里,会允许给她办丧事吗?
丫头们谁都不想去自讨没趣,就都迟疑的跪着没动。
大夫人如何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都说树倒猢狲散!这样的道理,她这样的人,尤其明白。
这个时候,大夫人其实也不想再争那些虚妄的形势上的东西了。
她直接转向了杨妈妈道:“我那边的棺木,先叫人抬出来给青荷用吧,再去她的箱子里找一身新衣裳出来,整理好妆容,就连夜下葬了吧!”
身后事,也是件马虎不得的大事。
大夫人疼爱沈青荷,众人皆知,这时候却要这样委屈她,将她就这样仓促的下葬?
丫头们都大为意外。
杨妈妈本来也有些吃惊,但是转念一想之前大夫人神秘兮兮把她和玉竹支开的事情就知道——
现在仓促将沈青荷抬出去埋了,虽然葬礼的规制上看着草率,但是到底也是收拾妥当了,不至于寒酸。
如果等到第二天,沈家指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样的惊天巨变呢,到时候会是个什么下场,谁都不好说了。
杨妈妈几乎是胆战心惊的,却是没有多言,只恭敬的答应着退下了。
外面进来两个婆子,把沈青荷的尸首抬到了床上。
然后丫头们找来衣裳,两人又给她换了衣裳,梳头,并且整理好妆容。
这时候,杨妈妈还没回来。
大夫人就暂且支开了下人们,独自坐在床头。
她伸手,弯身下去,轻轻的抱住了女儿。
夜色弥漫,屋子里的灯光又不够明亮,床头母女相依的这一幕情景,看上去居然有说不出的诡异。
立在门口的几个丫头都觉得似乎是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开始往上冒,可是大夫人在这里,她们一个个的也不敢妄动,就只是不自在的不断缩着脖子取暖。
大夫人趴在沈青荷身上,唇瓣靠着她腮边温柔低语:“青荷!是母亲无能,没能教好你,也没能为你谋得些什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别怨我,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儿,是我生的孩子。今天你先走一步,虽然母亲很舍不得,可是现在我还不能就这么走。”
这边她絮絮叨叨的呢喃。
这时候,刚好杨妈妈带人回沐云楼抬了棺木过来。
“夫人!”她从外面唤了一声。
大夫人侧目看了眼,却还是伏在沈青荷的床头没动,她又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女儿的脸,再度絮絮低语道:“青荷,你且走慢一些,母亲是舍不得你一个人上路的,很快我就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