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听闻竟是侯门府邸高攀了商户人家,不少人都诧异地问了出来,那先前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得意起来,侃侃而谈,道:“这迟家虽然是商户,可人家是皇商,家里的老太爷又是先帝爷时的天官,听闻现如今还得今上信宠,每年宫宴迟老太爷还要进宫和皇上共庆新春呢。且这迟家老爷们虽然不出仕,娶的媳妇却都是官宦小姐。而这定安侯府虽是侯门府邸,几代下来却是衰败了,且方才你们没听到吗,那迟家抬聘的小子可是说了,他们迟家大少爷娶的不是嫡长房的姑娘,而是三房一个庶女,听闻还是个外室出的庶女呢,你们说,这是不是苏家高攀了?”
这人言罢,众人纷纷附和,直道苏家这位外室出的庶女是何等的福分,竟能攀上这样一门好亲事。
秦严听的冷笑连连,手中扯着的马缰也越来越紧,马儿疼的嘶鸣着高高扬蹄,带起一阵混乱。前头拥挤着瞧热闹的人群被惊动,纷纷回头,只见一个浑身都散发着暴虐狂躁煞气的男子高坐马上,脸覆面具,熙攘热闹的人群都没能融化这人身上千年孤绝般的气质。
他的目光沉冷如刀般扫过人群,也不见特意盯了谁,可人群中的每个人却都有种被盯视了般,浑身从骨头缝里冒出冷飕飕的惊惧来。一时间方才还热闹嬉笑的人群顿时死寂了下来。
“鹰扬将军,小人拜见大将军!”
不知是谁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噗通一声跪下了,接着便像是传染了一般,人群自动就让开了一条道儿,片刻间跪了满地的人。
像浪潮一般,这边的动静已是惊动了前头的下聘队伍。
今日迟璟奕下聘,作为未来的新郎,迟璟奕亲自领着人在人群前头,也是骑着马,闻声他勒住马,转身瞧了过来,这一眼虽然隔着数百米,却是一眼便瞧见了端坐马上,浑身都是暴戾气息,如同鹤立鸡群的秦严。
两个男人的视线瞬间对上,即便隔着人头攒动的人群,迟璟奕也感受到了秦严冰封般嗜血的目光。
饶是他早便有心理准备,握着缰绳的手还是紧紧攥了起来,只心中如何惊,他面上却未露分毫。依旧背脊挺直地端坐马上,甚至遥遥地冲秦严抱了下拳,点头为礼。
秦严眼眸眯了下,哒哒地马蹄声响起,他驱马穿过人群,一点点往下聘队伍前去。
迟家的聘礼果然极是丰厚,一抬抬全部都用红木的大箱子装着,自然是未曾盖上箱盖的,里头的绫罗绸缎,珍玩古籍,珠宝首饰等几乎要从箱子中堆地溢出来,一片的流光溢彩,耀目惹眼。
箱子上都绑着红绸缎,打着大红花,抬箱子的皆是二十五六的壮年汉子,一色的藏青色簇新短打衣衫,脚底蹬着青布面高帮鞋,腰间统一扎着红腰带,显得极为喜庆精神。
队伍前后都有穿着吉服手拿乐器的鼓乐随行,当真是热热烈烈,风风光光。
秦严目光掠过一箱箱的聘礼,马儿哒哒地走的极慢,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的举止来,可不知为何那些抬着聘礼的汉子都生出股胆寒的惧意来,总觉着这位鹰扬将军并非偶然路过,实在来者不善,杀气腾腾。
到底有人支撑不住,肩头一歪,聘礼落地,发出砰地一声响,秦严目光盯了过去。那人吓得面色惨白,两股瑟瑟颤抖,实在站立不住,索性跟着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跪了下来。
他一带头,队伍纷纷放下聘礼跪下,迟璟奕无声叹了声,不敢再由着秦严扫视他的送聘队伍,主动策马向秦严过去。
秦严这才收回目光盯向迟璟奕,迟璟奕今日分明也特意装扮过,身上难得地穿了件暗红团花云锦长袍,袍上暗紫的丝线绣着遍地松柏,头上戴着白玉冠。他本就容貌俊逸,平日喜穿素淡颜色,显得有些体弱苍白。
然而今日这一身红衣倒是将面色映衬的红润了不少,亦比平日多了些挺拔英挺些,意气风发。
他走上前来,似是根本不曾发觉秦严的不善一般,冲着秦严施礼含笑,阿道:“秦将军这是路过吗,今日乃在下行纳征之礼的日子,阻了道路万望秦将军见谅才好。”
秦严盯着笑意温和的迟璟奕,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个可恶的女子。
两人如今都已行纳征之礼了,这定亲的事儿自然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怕他这边刚刚离京,那边儿苏璎珞便在张罗着将自己给嫁了的。
秦严半点都不怀疑,这门亲事是得到璎珞首肯的,万不会是苏定文私下决定的。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笃定。
想着他走时,还曾为她挽发,两人还曾在侯府的后花园中亲密无间的畅叙离别之意,她还层用柔软的唇替自己吹了指尖伤口。转眼间,便和他人订了亲。秦严便有种几欲毁灭一切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