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璧闻言面色发绿,眸光已如恶狼般发出了阴狠幽光,心中将锦瑟恨了个透。
完颜宗璧此来原计划的极为妥当,错便错在他算漏了锦瑟一人,若然没有锦瑟,这会子依着他的精密安排早已圆满地完成了皇帝的交托,如今闹成这般,他根本就始料未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而他今次所来也未带多少兵马,这会子功夫外头义军已冲了进来,院子中登时剑拨弩张,两边刀剑相向,淡淡的晨光下,兵刃生辉,好不叫人惊心。
“郡主,刘大哥,袁三哥,你们都无碍吧?”杜知章带人冲进来,和完颜宗璧的兵勇们各站一边,他瞧清楚屋中情景,目光落在锦瑟横剑的手上难免一愣,接着才忙关切道。
“狗日的,跟爷玩阴的,这回幸亏了姚妹子,不然老子见不到俺那兔崽子就得交待在这里了。”袁虎不由怒骂一声。
杜知章听闻此话便知他们定皆无事,松了一口气却闻锦瑟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江宁府倒是沉得住气,杜先生不妨放上一把火催上一催,玩忽职守到这般地步可不行呢……”
锦瑟的声音轻而娇柔,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听在完颜宗璧耳中叫他双拳在身侧握的咯咯直响。他甚至眼前能浮现锦瑟那张清丽面庞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闺阁姑娘遇事怎能如斯沉稳老辣,这般的兵戈肃杀竟依旧谈笑风生,毫不害怕。
杜知章闻言便明白了锦瑟的意思,现在事情闹的愈大便对他们愈有利,也愈安全。相反,事情闹的越大,完颜宗璧要承受的压力,还有事后皇帝对他的惩处便也愈严厉。
他应了一声便吩咐了下去,眼见一招错满盘皆输,形势发展成如今这般,完颜宗璧只剩懊悔的份儿。他欲言,锦瑟却推了下剑锋,完颜宗璧气恨不已,心中却已然知晓,这回的差事他是彻底办砸了,想到前不久他才刚刚战场失利,令父皇大失所望,如今这么点小事竟也办不好,定然更不得父皇欢心,这一切尽皆毁在姚家姐弟身上,一时间他怎能甘心,便由着气氛僵持,不肯服输,又想着锦瑟万不敢真正杀掉他,便猛然抬手握住了那剑锋,一面往外推,一面怒声道。
“给本王杀!”
他如今拼了,总归此事已然败落,他是一定要担父皇惩处的,若刘三波死了,他即便被父皇重罚,左右也不会伤及性命,罚的越重父皇将愈念着他这份功。可若闹成这般,他却依旧没能杀掉刘三波,那父皇只会对他彻底失望,觉着他无用,他累及父皇也遭受世人非议,父皇岂能轻饶了他?!
锦瑟确实不敢真将完颜宗璧杀掉,她心里也清楚今日之事除了完颜宗泽他们谁也无法震住场面,剑锋被完颜宗璧抓着依,锦瑟心一跳,却也只能闭了眸子,轻叹一声,任由完颜宗璧挣脱她的钳制,只祈祷着完颜宗泽能在他们还撑得下去时赶回来。
完颜宗璧挣脱她一面往自己人的风向退,一面回身冲着锦瑟便是一脚。只可惜锦瑟早便防了他会有此一招,在他挣脱的瞬间已飞快地往后退了数步,她边退边紧攥剑柄,那剑锋便不可避免地划过完颜宗璧的掌心,倒疼的他惊呼一声忙松了手。
见完颜宗璧已挣脱,又有他下令在先,登时众兵勇便动了手,杜知章忙令义军抵挡,保护锦瑟等人,一时间兵戈交错和惨叫声便冲天而起,不过瞬间这原本静谧无声的馆驿竟就成了修罗场。
可也是在此刻,响起了马蹄声,接着院外又冲进一队人来,那当头之人,骏马矫健,金辔玉鞍,一路飞冲而来,卷起一缕雪沫,寒风掀得他肩头玄金大氅上下翻卷,他冲进月洞门勒缰而立,身下骏马嘶鸣一声,几乎人立而起,接着那马儿因嗅到了血腥味而突突地打起响鼻,兴奋难耐,似已等不及去冲锋陷阵。马上之人,轻扯缰绳,带的肩头落雪簌簌飞扬,肃静的目光却透过风雪直逼众人,这来人却正是完颜宗泽。
随着他控缰立马,院外又有数十骑飞冲而至,此刻院中正混乱,厮杀声一片,而马蹄声骤然响起,自便引得众人皆不由望去。这一望众人便皆瞧见了完颜宗泽高居马上的沉肃身影,一时间两方皆愣,兵戈稍顿。
完颜宗泽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威严来,目光似利剑高悬,森冷迫人,巡视院中,让人瞬间便能感受到那股如瀚海风暴般的压力,这种叫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令四周为之一静,两边人马竟就鬼使神差地都停下了攻击。
完颜宗泽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巡视一周方才落定在了完颜宗璧身上,薄暮下完颜宗璧瞧不清他的神色,唯见他唇角轻轻一勾,形成一个峻冷无比又讥诮几许的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