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怔愣中,杨公公已拉着太子上前,他噗通一声跪下,便老泪纵横着道:“姚姑娘救命啊,您是菩萨心肠,求您救救咱们大锦的小殿下吧,殿下快给姚姑娘跪下……”
杨松松说着便去拉扯太子,太子显然早已被惊吓的没六神无主,恍若被猎鹰盯视着的小兔子惊慌失措,被杨松松拉着他便欲跪,锦瑟便忙上前一步将他拉进了怀中。
锦瑟之所以敢和义军联络,一来是她所做之事都极谨慎,从未暴露过和义军极亲密的关系,外头人只知道是姚家的管事前往金州采办药材时曾救过河古村的村民,根本不知锦瑟所为,更不知刘三波的夫人曾是锦瑟的婢女。其二,锦瑟也是料定了她在江州造出活菩萨的盛名来,得了民心,大锦朝廷即便怀疑她和义军,此时也应已安定民心为上,不会对廖家如何。更有,廖书意和闫峻皆在战场上,这时候对廖家动手难道不是傻子所为吗?而且廖老太爷早在一年前便致仕了,这时候廖老太爷只是个闲散之人,朝廷大臣们也没费劲狠踩廖家的理由啊。
出于这种种考虑,锦瑟才在江州放开手脚做了那许多安排,岂料这明孝帝还真是个傻子,竟然真被有心人所用,对廖家动了手。
上次禁卫军封锁廖府,擒拿廖家老爷,最后多亏了皇后及时赶到,这才没闹出乱子来,而那次太子却也是跟着来了的,故而锦瑟是识得他还和他玩闹了一阵的,这会子被她抱在怀中,太子忆及锦瑟温和的笑容,便本能地抬手抱住她,将头都埋在她怀中颤抖起来。
三年前杨松子便已知道她和完颜宗泽的关系,但是他却一直守口如瓶,锦瑟欠了他,而上次也多亏皇后廖家才能躲过一劫,如今皇后将太子送来,锦瑟即便不看在这两件事的份儿上,只瞧着这么个小孩子如此无助又惊恐的模样,她便办不到置之不理。
安抚地拍了拍孩子抖动的背,锦瑟方道:“皇后和阮妃娘娘……”
杨公公闻言更加泣不成声,道:“两位娘娘……皆已自缢殉国了……”
锦瑟早便有感,念起杨皇后慈蔼的笑颜,一时喉间发堵,半响才道:“公公且和太子殿下安心在此,我定会拼全力护太子性命。”
锦瑟只说会护太子性命,却非护其万安,可如今大锦已亡,太子却不同其他宗室王爷,燕人岂能容许太子存活于世?!此刻要保住太子性命已是难比登天了,锦瑟毫不夸大本事,说那空话,倒叫杨公公心神一松,哽咽出声,深深地给锦瑟又磕了个头。
锦瑟错身避过令白芷去扶杨公公,杨公公却已站起身来,道:“太子殿下老奴便交给姚姑娘了,老奴还要赶着回宫去……”
“公公这是……”锦瑟闻言一惊,正欲劝,杨公公神情却凛然起来,道:“老奴跟随皇后娘娘四十余年,如今娘娘殡天,身边没老奴伺候岂能?老奴便是死也要死在娘娘身边,况且如今两位娘娘的尸身还挂在玄清殿中,老奴……老奴总是要……”
杨公公再次摇头难言,锦瑟心一触,见他神情坚定,便知她劝也无用,只叹了一声方道:“公公好走,勿庸担忧太子殿下。”
待杨公公走后,锦瑟令白芷去端来吃食,瞧着太子用了些,又和王嬷嬷一起亲自给他沐浴换了衣裳,轻声细语地哄他睡下,这才在床边坐下瞧着太子静默沉思。谁知便在此时,外面突然便喧闹了起来,锦瑟猛然起身,尚未走出内室,院中便响起了一阵阵沉肃的脚步声和甲衣摩擦的簌簌声,锦瑟面色一变,白芷已匆忙奔了进来,指着外头,面露惊色,道:“姑娘,燕军闯进来了!”
锦瑟见她神情慌乱便知来的不是完颜宗泽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冲白芷使了个眼色,令她照顾好太子,自己却大步往院落中走。花厅的房门上挂着一张湘妃帘,隔着帘缝,锦瑟只见院子中已围了一队士兵,甲胄在晨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来,闪地院中丫鬟婆子们人心惶惶,瑟瑟发抖,那领头之人瞧着三十出头,竟高坐马上,身形极为高大,穿盔带甲,提着弯刀,凶神恶煞,额头至沿右颊至下巴还有一条新疤,方结痂不久,瞧着向脸上爬了一条虫蛇一般,更为骇人了。
“搜院!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本将军翻出来!谁抓到了,记大功一件!”
锦瑟刚欲举步出屋便闻那伤疤将军沉喝一声,登时院中兵勇们便跃跃欲试起来,锦瑟正欲出声阻拦,便闻院外传来一声大喝。
“住手!北燕武英王的军令难道都是愚弄人的吗?还是北燕军队将领压根就没将武英王放在眼中,竟敢公然违抗军令?!早闻武英王治军极严,武英王所率西路军更甚,军纪甚严,如今看来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