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栓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已被人利用完了,他这老母便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是他愚蠢,只当自己什么都听从指使,姚礼瑞便会放过他的老母,他却忘记了这些年姚礼瑞阴毒的行事之道。
马大栓猛然起身便扑向姚礼瑞,他被人拦下了方才冲姚柄汪和姜知府道明一切都是姚礼瑞所做,污蔑三老爷也是姚礼瑞安排他如此,真相大白,姚礼瑞面色变幻半响最后竟似认命了般盯向了廖二老爷,道:“你们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廖二老爷闻言却冷笑,已不愿和姚礼瑞这样的人多言,只道:“任你藏的再深不过是为个利字,瑞大爷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只以为深谋熟虑,无懈可击,却没想到只一个贪念二字便暴露出了自己。”
在一切都指向姚礼明的一刻,廖家人和锦瑟便都有所怀疑了,而真正叫锦瑟确定他是幕后人却是在她前两日到西府做客时瞧见两府紧紧相连时触动了思绪。
那一刻好些被锦瑟忽略的事都冒了出来,心里存的疑问越来越多,将这些疑问都翻出来一一理顺不难发现一直掩藏在众人视线之外,却最终得利极大的姚礼瑞。
锦瑟还想起两年前姚府一个丫鬟莫名其妙死在井中之事,听说那丫鬟便是因为起夜时不小心在姚府西边的套院附近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被锁了阴魂的,好些姚家下人都说她是冲撞了姚老太爷的英魂,这才失足掉进水井淹死的。念着这事,锦瑟心里缓缓的便有一条清晰的线浮现了出来,待确定姚礼瑞今年春节竟也没在江州时,她便肯定了一切。
“坐收渔翁之利,瑞大爷将别人都当傻子了吗?也就姚吴氏那样的蠢妇毒妇会被你的心机糊弄住罢了。”廖四老爷讥嘲道。
“吴氏,不醒来好好看看你的情郎是个什么东西吗?!”却在此时,廖书意一脚踹醒了早已昏厥过去的吴氏,而吴氏清醒过来,听到的却是姚礼瑞极残酷的一句话。
“我计低一筹,认命便是,若非那蠢妇办事不利,连个黄毛丫头都斗不过,你们是不会发觉到我的!我错用了蠢妇,愿者服输!”
吴氏和姚礼瑞偷情多年,连姚锦玉和小产的那个孩子都是姚礼瑞的,吴氏直到方才受刑都以为姚礼瑞对她是有情有意的,只是他的谋算出了问题,这才有了今日之事,她虽有所怀疑,可是却愿意相信姚礼瑞不曾背叛她,故意将她推出来顶祸,更想着她反正是一死了,她死后兴许姚礼瑞能念着旧情,念着她未曾招供的份儿上,帮衬下她的两个嫡子。可是如今被踢醒来便听到这样残忍的话,吴氏彻底崩溃了,她竟拼着一口气扑上了姚礼瑞,一把掐住了姚礼瑞的脖颈。
吴氏浑身是血,宛若厉鬼,姚礼瑞被她惊到,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待他被掐地面色涨红,喘息不过这才拼力扯开吴氏掐着他脖颈的双手,可吴氏转瞬又扑上来死死咬住了他的脖子,姚礼瑞疼的嘶叫一声,发了狠力一脚踢飞吴氏,吴氏犹若一块破布直撞上祠堂的大红柱子,拦腰而折,跌到在地便无声无息了,至死她那一双眼睛还瞪的老大,其中神情已然不辨。
即便一切都是姚礼瑞所谋,然而却也无法抹去姚礼赫一家的恶行,这一家人令姚氏名声尽毁,已令族人们厌恨,姚礼赫一家终还是被移出了宗谱。十日后姚礼瑞被官府施以腰斩,又半月,自京城传来消息,北燕以金后身体不适为由遣派使臣前来大锦接回了在大锦为质多年的武英王,再其后春去冬来,寒暑交替,转眼便是三个春秋。
一百五六章
江州郊外,临近灵音寺的别院中,锦瑟穿着一件半旧的宝石蓝褶子夏衫,外罩一件银蓝色水袖对襟素面齐膝的湖绸长褙衣,其下套着一条月白色起双碟戏牡丹图样的惊涛裙,腰间束着宫绦丝带,站在后园中的小亭中向山下观望。
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夏日的山林,树木葱郁,遍染了油绿色泽,这处别院建造在半山腰,锦瑟所站立的望山亭又修在地势略高之处,站在小亭中往外看山道蜿蜒而下,山道两旁两抹碧绿的山色平静而深远的铺展在天地间。
清晨的山林,即便是在这盛夏,山风也是微凉的,风过吹的衣襟轻拂,发丝飘扬,锦瑟行了两步站在亭边儿的台阶上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天色舒了一口气。
晨光似金,铺泻于长空间,纯净而透明的天际有林鸟掠过,带起一串清脆而婉转悦耳的鸟鸣声,空气中也弥漫着露珠和泥土的芬芳气息。
天地是这般的美好,然而随着日光渐渐盛亮,锦瑟心头却似压着浓浓的担忧和悲惧,如发了芽的种子在阳光下舒展枝叶,不受控制地蔓延生长起来,只因天地间的这份安宁、平和却仅存在这一片山林间罢了。如今不远处的江州城正处在兵荒马乱之中,锦瑟遥望江州,似还能瞧见昨日夜间城中四起的冲天火光,似还能听到那震天的嘶喊打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