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悲悯同情,或是嘲笑讥讽……不一而足,吴氏将才已被众人谴责的瞧过,如今又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觉颜面都丢尽了,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沉淀成惨白之色,只觉喉咙都似被人勒住了一般,竟是憋闷的她欲抓开领口大喘上几口气才好。
锦瑟将吴氏的反应瞧在眼中,神情转为担忧,眸中却泛起了层层笑意,如碧波荡过,清澄璀璨。
众人猜的可是一点没错呢,这位惜恋院的冰莲姑娘可不就是当初柳红院的花魁睡莲嘛。大锦虽有明令,不准官员狎妓,可如今大锦早不复太祖,圣祖时的繁荣强大,不仅被北燕逼的偏安一隅,更是朝政崩坏,帝王昏庸。
皇帝都贪恋美色,底下人自也有样学样,贪污腐败,狎妓玩乐,无所不为。一个六品同知狎妓,莫说是御史根本就顾不上,便是顾上了,那这要参的官员可真就不胜枚举了。故而姚礼赫迷上窑姐儿一事才会闹得人尽皆知,加之姚府本也算不上什么讲究人家,吴氏也就做主将这花魁赎身抬进了府。
吴氏这也是眼瞅着丈夫整日不着家,念着将人弄回府中才好整饬拿捏,这才亲自包办,先将那睡莲从花楼赎了出来,又养在外头姚家别庄两个月,眼见此事淡了才将人用一顶小轿连夜抬进了府,如今据睡莲进府也便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算起来这窑姐儿的身子却是在府外便就有了的。
却说,睡莲进了府,姚礼赫自是对吴氏感念的紧,只觉她通情达理,贤惠大方,又因内疚,委实和她热乎了几天。而吴氏便趁姚礼赫理亏之际以睡莲出身为由劝他等过了这阵风头再给睡莲抬了姨娘。
如今美人儿都进府了,这点子小事姚礼赫自是连声答应。故而这睡莲姑娘便没名没分地在姚府的惜恋院住了下来,下人们更是以姑娘称之。
吴氏本是想借此给睡莲一个下马威,日日还叫了这改了名的冰莲到上房伺候,冰莲倒也知趣儿,从不忤逆吴氏,行事滴水不漏竟是半点错处都没叫吴氏抓到。吴氏是做梦也没想到,那娇滴滴的冰莲日日到上房来立规矩,隔三差五地还伺候姚礼赫过夜,怎就会不声不响就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
对此她早先是半点都未察觉,在她管制了多年的宅门里竟还出现了这等事,如今又当众被爆出这丑事来,吴氏又气又急,又羞又恼,面上神情若还能维持住温婉之态那才叫个奇怪呢?
也多亏了多活一世,锦瑟才能知晓冰莲有孕一事,今日刻意捅给姚锦红知晓,便是料定了小郭氏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大房,打压吴氏的机会。
屋子里鸦雀无声,万氏虽不知这冰莲的底细,但大宅门里的那些龌龊事儿却是见的多了,又闻程嬷嬷竟还以姑娘称之,便已心知这冰莲只怕是个不干不净。当即她对吴氏也多了一份的厌恶,只觉她这主母少了手段,弄的府邸乌烟瘴气。接着她又瞧了眼锦瑟,退亲的念头便更坚定了。
和万氏一样,府中的夫人们听闻这样的丑闻,皆不会觉着是姚礼赫无耻风流,都只笑话吴氏没本事,没手段。
僵硬的气氛,最后总算被郭氏给打破,她面色尴尬地冲程嬷嬷道:“什么冰莲姑娘?这冰莲在没进府时是你的邻里,可如今早已是姨娘身份,你这称呼怎就还改不过来?!”
程嬷嬷似这才反应过来般,忙自打着嘴巴,道:“瞧老奴,真真是个嘴笨的,将才周大夫刚诊出姨娘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老奴这便赶着来给老太太,给大夫人贺喜了。”
众人这会子已是回过神来,纷纷掩饰了神情,皆笑着恭贺。
“给老太太贺喜,给夫人贺喜,这可真是三喜临门啊。”
“姚大人中年得子,这说明姚府子嗣昌盛,福泽绵延啊。”
……
这些言语听在吴氏耳中,简直如同用刀子一片片在隔着她的肉,纵使她城府再深,此刻也僵直了身子,面色变幻不停。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被一个轻柔的力道握住,吴氏抬头,却见锦瑟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她的身侧,盈盈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正瞧着她。
“婶娘,程嬷嬷还等着领赏呢。”
经过锦瑟这般提醒,吴氏才发现老太太已赏过程嬷嬷,而众人的目光皆盯了过来。于情于理,她是大房的主母,小妾有了老爷的骨肉,是喜事,做主母的都得打赏报喜的人才是。
吴氏忙笑着吩咐身后凌雁重重的打赏,锦瑟站在她身边却见她的双手已是死死握了起来,侧头间那目光中流露出的阴狠和毒辣更是叫人心惊。锦瑟虽知道,那是冲着冰莲去的,但也忍不住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