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早先不明刘丛珊的用意,更觉今日事情蹊跷,这才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地跟着刘丛珊到了这边暖阁,听她说了这半天的话,如今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刘丛珊这分明就是在诱骗她说出和杨松之有私情的话来,为了要自己亲口承认此事,她先是说安南伯府欲求亲,后又给她出谋划策,如今又抛出这样的诱饵来。若自己当真是十二岁的小姑娘,方听安南伯府提亲一事只怕就要心神大乱,再被刘丛珊一步步诱导,情急之下又怎会不上当呢?!
只是锦瑟就不明白了,刘从珊,或者说那算计她的幕后之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一心的以为她姚锦瑟心中是想嫁去镇国公府的,是当真存了攀龙附凤之心的?!
这点锦瑟不明白,可她却了然刘丛珊会这般做,乃是在踩着自己铺就她的锦绣姻缘,锦瑟面上不觉露出了冷色,清冷的眸子在刘丛珊面上打了个转儿。
刘丛珊只觉锦瑟的一双明眸黑洞洞如同两泓秋寒之水,侵染了初冬的凉意,幽幽的透着一股凛冽和冷然,叫人不敢直视,她心中一突,话音便断了,就闻锦瑟更为清冷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刘姐姐的话我半句也听不懂,我和平乐郡主结缘全是偶然,郡主她突然惊胎,我手头又恰有良药罢了,怎到了姐姐口中倒成了别有用心,处心积虑之举?!若然刘姐姐是这样看我的,我和刘姐姐便真再无话可说了。平乐郡主吉人天相,即便没我当日之举定然也会得菩萨保佑母子均安,我不敢鞠躬,更是不敢像刘姐姐所言以此邀功去求姻缘。我和世子虽见过几面,可却皆有长辈奴婢在场,守之于礼,不曾说过一句违礼之事,更不曾有过违礼的心思。世子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如刘姐姐所说不懂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的道理?不过是在廖府墙外站了片刻,怎就被编排出这样的话来。廖家附近府邸众多,刘公子又怎知世子是冲廖府去的,便是世子瞧见我们姐妹出府又如何,难道刘姐姐出门被哪个贵公子瞧见,便说明姐姐和那人有私了吗?!刘姑娘的好意我领了,刘姑娘误会于我言辞毁我名节我也不欲追究,只想告诉刘姑娘,你瞧错了我姚锦瑟,我姚锦瑟虽家道中落,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儿,便还有风骨在,我便是迫不得已嫁给那安南伯世子也不会去做那算计真心待我之人,攀龙附凤之事!”
锦瑟言罢再不瞧刘丛珊那张忽红忽白,忽青忽绿的脸,一甩袖子摆脱刘丛珊的钳制便推开房门大步去了。刘丛珊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呆站了一阵身子发僵,接着才跺脚道:“假清高!真是不识好人心!”言罢她又瞄了眼那帐幔后,这才心中忐忑地出了暖阁。
待暖阁中再次恢复宁静,那帐幔后才传出一声轻笑来,接着是一个微带讥诮的声音,“小辈们生个口角是难免的,妹妹横插一手去算计一个丧了双亲的小姑娘,真是越发长进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杨松之的母亲镇国公夫人,此刻她正厉目瞧着一旁的江淮王妃,神情极为恼怒。
却原来这暖阁后的碧纱橱隔开一个暗室来,放置着两张美人榻,是专门建造在园子中供游园之人累时进来歇息的。从外头的明间看,因被帷幔挡住,不留意倒发现不了这连着的暗室。
此刻镇国公夫人就躺在那靠东面的美人榻上,瞧着已禁不住站起身来,神情难堪的江淮王妃。
今日是外孙子的大日子,镇国公夫人心中高兴,被劝了两下便用了不少酒,方才在园子中陪着江宁侯夫人听戏,酒劲儿上来,江淮王妃便撺掇着她到此歇息,两人刚躺下没一阵外头锦瑟便和刘丛珊后脚而来。
听了两个姑娘的对话,再想着先前锦瑟和柔雅郡主在宝珠楼的过节,更知晓刘府欲将嫡女刘丛珊嫁进江淮王府的事情,镇国公夫人怎会不知江淮王妃在设计锦瑟。
所谓心思阴暗的人,瞧全天下的人就没一个干净的,这江淮王妃便是如此,她作为庶女在闺阁时每日想着的便是攀龙附凤,说上一门好亲出人头地,如今她经观察,发现杨松之对锦瑟确不一般,再念着锦瑟的种种行为,便自信地认定锦瑟是处心积虑之人。
这份认定叫她设了今日之局,原便是想揭穿锦瑟攀龙附凤之心,叫嫡姐和侄女厌恶了锦瑟,这样一来能为女儿报仇消气,再来镇国公夫人厌恶了锦瑟,对女儿便会多一份同情和关爱,等过一段时间女儿的事情淡了,说不定和国公府的亲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只想着锦瑟一定会上钩,等锦瑟亲口承认和杨松之有私,镇国公夫人便是想到是她在设计姚锦瑟,她只说是看透了姚锦瑟的为人,不愿姐姐被个小丫头糊弄,那镇国公夫人便没有气恼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