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笑着在廖老太君身旁站定,由着她拽着胳膊细瞧,道:“不过是昨儿夜里一直惦记着补画的事儿,总有两处关键怕出错,便睡得晚了些。我身体一向是极好的,外祖母放心。”
她言罢,廖老太君尚未说话,已面露不赞同,那边海氏便道:“女孩子便该好好学绣活,琴棋书画若然样样精通固然是锦上添花,可也不能以此为傲,争强好胜。你吴梅子的画那么多大师傅都无法修补,你既也拿捏不准,何必逞能。这修好了固然是风头大盛,修不好岂不惹人笑话,还要担上毁画的罪名。若然再因思虑这个而伤了身体,令母亲为你担忧,那便又是大不孝了。大舅母说话不好听,可也是为你着想,以后凡事都该量力而行,也该以身子为重才是。”
锦瑟闻言唇角勾了勾,笑着瞧了海氏一眼,那眸中清清明明,一道精光,犹如明月照水般波光一晃,直逼人心。
她柔柔地道:“谢大舅母关心和教导。”言罢却面带委屈地低了头。
二夫人昨日奉命领着锦瑟和廖书敏出府,可却发生了锦瑟受伤一事,她本便内疚不已,不知道回来怎么向老太君交代,而锦瑟又是撒娇又是劝说,偏也不让她将事情告诉廖老太君。
二夫人自然知晓锦瑟一方面是不想廖老太君担忧,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廖老太君责怪于她,故而她便愈发觉着锦瑟乖巧懂事,对锦瑟愈发怜惜起来。此刻见海氏发难,免不了替锦瑟说上两句话。
“大嫂是不知,连萧三公子都说那画非微微,无人能补,她可是得过刺缘大师指点的。这爱画之人,本便是见了好画便一门心思地扑上去,大伯不也是这么个性子?微微当年跟着大伯学画,养的和大伯一般性情,我瞧她不是逞能,是真想修好那画罢了。”
二夫人言罢,廖书晴几个见气氛不对,忙也叽喳喳地拉了锦瑟,逼问着她得刺缘大师收徒一事,何故她们竟都不知。
锦瑟闻言便笑着道:“哪里有拜师这么一回事?当年祖父和刺缘大师是知交好友,祖父每闲暇便到法源寺和主持大师品茶手谈,我也常常跟去。不过是有次恰巧瞧见大师修补一张画卷,我瞧着神奇的紧,又是小孩心性,爱玩之时,便央着大师教我。大师见我在此道上还算有些灵性那次后便常指点我一二罢了。原先在京城时,我是个皮猴性情,就只想起来时当玩闹般修上两幅自家的书画,待到了江州每日被拘在府中,没了熟识之人,和姊妹们又不甚亲近,倒将时辰都消磨在了这个上头,故而昨日才有些底气敢硬着头皮一试的。”
海氏的话原是想叫众人觉着锦瑟轻狂,心野,不安于室,不自量力只想着卖弄才情出风头。而锦瑟的话也说明了两点,若然她是卖弄之人,当年得到刺缘大师的指点便会宣扬的大家共知,又说在姚家时没有人可以亲近,所以时间都消磨在了这些上头,更是既叫众人疼惜,又叫她们知晓她不是不自量力,是真有本事修复那画。
其实海氏的怀疑众人都有,毕竟锦瑟如今年纪太小,那装裱是技术活,哪个装裱大师不是一大把年纪才有了那一手本事的,叫人相信锦瑟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能补救连最好的装裱大师都不能补的画,大家难免不信。
可众人不知晓的是,锦瑟不足五岁便涉猎了此道,前世她活了快十八,自到江州,后进侯府她的大部分时间确实也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头,故而对装裱她已触及十三年之久,加之又得刺缘大师提点,她本便心灵手巧,能有此本事却也不算怪事。
“哎,这手艺活计到底是劳神伤身,又不靠这个吃饭活命,便是喜爱此道,以后也莫再沉迷于此了,多和姐姐们一处作耍玩乐才是正经,眼见着再几年及笄了,便是想一起玩都不能了。”二夫人闻言叹了一声,怜惜地笑着道。
锦瑟闻言自然笑着应下,海氏面色本便有些尴尬,又被老太君瞪了一眼,倒又想起当日锦瑟所说话来,心中便越发别扭起来,如绞了劲儿般,难辨滋味。
她瞧了瞧紧张兮兮地瞧着自己,一声不吭似被吓到却又懵懂不知的彦哥儿,又瞧那边欢声笑语和廖书敏几个玩闹的锦瑟,再见几个姑娘一起逗弄着三夫人怀中锐哥儿的情景,便更是烦闷不安,不知对错了。
过了半响她才寻了机会笑着冲廖老太君道:“微微和茂哥儿也进府这些日了,他们进府前绣春楼已给几个姑娘和少爷送来了新年置办的衣裳。这眼见着离年节越来越近,我忙着置办年货等事倒将此事给忽略了,不若明日便叫绣春楼的绣娘来一趟,给微微和茂哥儿量了尺寸,赶着年前还能将衣裳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