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外头便响起了柔雅郡主的声音,屋中平乐郡主尚未反应过来,杨松之便站起身来,而柔雅郡主也正好进了屋。
她自然是知晓杨松之在这里的,可面上却一副惊诧神情,笑着道:“表哥也在啊,先前听姨母说表哥最是疼爱桥哥儿,看来果真如此呢。”
她言罢,杨松之却只淡淡一笑便道:“姐姐和表妹说话,我还有事,便不搅扰你们说体己话了。”
他说着抬脚就走,到了门边儿自凤青手中接过斗篷,竟是自己往肩头一披便撩起帘子出去了。平乐郡主见他避着柔雅郡主,而柔雅郡主又一脸失落模样倒摇头一笑。
屋中光线再次沉黯下去,柔雅郡主才收拾了神情,她笑着上前给平乐郡主见了礼,目光却瞥了眼被凤青撤下去的粥碗。她是杨松之的表妹,对杨松之的喜好口味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见那粥已吃的见底,当即心中就是一诧。加之每年镇国公府和江淮王府腊八之日都是要互送七宝五味粥的,她一眼便瞧出那素荷的白瓷碗中盛放的并非镇国公府的粥。
心中微惊,她面上却半点不显,和平乐说话间趁她不注意冲身后丫鬟使了个眼色。待她逗弄了一会子桥哥儿自平乐的院中出来,那丫鬟玫红便道:“郡主,奴婢打探的清楚,平乐郡主用的是姚府送来的粥。”
柔雅闻言面上当即就变了,猛然顿住脚步,双拳握起,脸色也阴沉不定起来。
前些日杨松之刚刚回京她便觉得他有些不同,又见镇国公夫人和平乐郡主对锦瑟赞不绝口,喜爱非常,便打心眼里对锦瑟产生了厌恶之感,那日在皇后宫中初见,果真便觉锦瑟不对她眼缘。
情窦初开的少女都是极敏感了,对喜欢的男子的关注简直是精细难言,平乐郡主未曾察觉杨松之的反常,柔雅郡主却仅凭直觉便能感知一切。她又怎能允许自己喜爱的表哥,自己一直梦想要嫁的良人心中装着别的女子?!
玫红见柔雅郡主面色大变,生恐被人瞧见她这般模样,忙劝道:“郡主是何等身份,又有王妃为郡主做主,镇国公夫人也素来疼爱您,那姚姑娘家道败落,便是世子爷稀罕两日,她也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郡主和世子才是门当户对,天生的一对……”
她说着便又凑近了柔雅郡主,道:“郡主莫因个低贱女子失了自己的身份,这里可是镇国公府,叫人瞧见郡主怒容不好。”
柔雅闻言这才笑着拍了拍玫红的手,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睛,她弯着唇角,声音却似从牙缝中挤出,道:“你说的对,那姚锦瑟想要攀龙附凤也得瞧瞧本郡主答不答应!”
锦瑟并不知道廖府发生的一切,更不会料想到一碗七宝五味粥竟便给她引来了柔雅郡主的嫉恨,她此刻正因一件事而激动着。
锦瑟激动乃是因为她无意间听到姚府的一个管事说起,墨存楼掌柜新得了一幅后周吴梅子的真迹,这两日已散发出消息要售画,引得不少爱画之人前往鉴赏。
这吴梅子素有画圣之称,擅画山水,不但其画技登峰造顶,难得的是他的画作意境都极高,可他问世的画作本便不多,又因他已作古六百多年,中间几经战乱,故而他的画存世的便更少。锦瑟所知仅大锦皇宫中存放有两幅吴梅子的真迹,别的便再未听闻哪里有吴梅子的真迹问世。
锦瑟的祖父和父亲皆极为推崇吴梅子的画,锦瑟自己也是爱画之人,对墨存阁这副吴梅子真迹自然也极感兴趣,更重要的是,据她所知,那西柳先生的夫人云氏便极爱吴梅子的画,手中收藏了不少赝品,却因未得一副真迹而抱憾。
她若是能得到这画送于云氏,想来对文青拜师一事定然有所帮助,便是不能得到这画,说不准她在墨存阁守株待兔也能和那爱画的云氏来个巧遇。
她正因文青拜师一事一筹莫展,如今机会便送到了眼前,锦瑟又怎能不激动。这墨存阁是京城最大的古字画铺子,掌柜的时常能收到一些孤本真迹,在凤京极为知名,锦瑟生恐去的晚了那画会被人抢走,故而听闻此事她便换了衣裳,匆匆忙忙地带着白芷和白鹤两人出了府。
谁知她到了德化街的墨存阁,却见那三层阁楼构建的墨存楼竟门板半掩,显是今日在闭门谢客,锦瑟一诧,扶着白芷的手下了车。两人行至门前,白芷刚抬脚欲进去询问,刚巧便有个穿墨蓝色窄袖直裰袍服做书生打扮的清瘦男子从里头出来,瞧见白芷和锦瑟也不待两人相询,便道。
“小店歇业五日,小姐若是来瞧字画的劳请六日后再来,若是冲吴梅子那副真迹而来,便请五日后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