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见完颜宗泽将脑袋凑过来,又歪着头侧着面仰视着自己,又见阳光透过松树枝桠落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映的那瞳中蓝色清澈如碧玺珠子般晃人眼睛,她心便跳了下,抬手便拍上完颜宗泽的头,使劲往远处一推,道:“谁要打你了,没得铬手,我出来有一阵子了,要回院子去了。”
她说着便起了身,完颜宗泽被她推开,因是蹲着一个失衡夸张地踉跄了两下这才跳起来,似发现了新鲜事儿般盯着锦瑟,笑道:“如今可是锦瑟对我动手动脚了,这男女授受不亲,你打算何时对我负责?”
锦瑟将才被完颜宗泽盯得窘迫不知怎的便抬手自然而然地推开了他,如今听他这般说才觉不妥,面颊再度升温,只恨将才就不该去踢打谢少文,一开这个头,一揭破阴暗面,人便果真就不懂何谓节制了。她不知如何回答,好在完颜宗泽也不再逗弄她,只瞧着她歪唇笑了两声,便指着那地上的谢少文,道:“这人你打算怎么办?”
锦瑟瞧向谢少文,脸颊的热度才消了下去。她瞧着晕迷不醒的谢少文,首先映入脑海的念头便是将之弄到珞瑜院中,姚礼赫这般卑劣,她便叫报应落在他的嫡女身上,何况姚锦玉一门心思都扑在谢少文身上,想来她见谢少文从天而降,定也很乐意接收他。
可接着锦瑟便又犹豫了,如今眼见退亲有望,若然将谢少文送去姚锦玉那里便又要横生枝节,姚家和武安侯府若然牵扯不清于她也没有好处。再来她此刻还在姚家掌控之中,真惹恼了姚礼赫,令他撕破脸来,以后她未必能占到便宜。原先她一直是受害的,如今谋害姐姐,不顾姚家名声,族长们对她的态度兴许也会有所转变。
退亲的事万不容有失,这般倒会得不偿失。更有,谢少文和姚锦玉皆恨了他,将两人绑在一起只会叫他们联手来对付她,这却非锦瑟所愿。
念着这些,锦瑟扬了扬眉,道:“他的伤如何?”
完颜宗泽闻言狐疑地瞧了锦瑟两眼,见她实不像是关心谢少文,这才道:“肩骨和肋骨只怕断裂了,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三五个月。”他却没说自己那几脚只怕又给谢少文添了些内伤。
锦瑟闻言眸光倒微微一亮,谢少文这般模样被抬出姚家,姚礼赫怎么也是要担责任的,武安侯府一怒之下,岂会还执意娶她?再来,谢少文重伤左右是无法回京了,说不得要在江州久留,自己先一步进京,等谢少文回京时多半这亲事也已退了。
这么一想,锦瑟对退亲一事又多了两分把握,却是笑着冲完颜宗泽福了福身,道:“王爷可带了侍卫,可否借我一用?”
完颜宗泽闻言拍了拍手,转瞬便又两人自东面的墙外跃了进来,锦瑟虽早料到完颜宗泽身边不会不带着守卫之人,可也没想到这人竟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想着将才的一番动静这两人定然也都听到了,锦瑟便又红了脸,又瞪了完颜宗泽一眼,见他只歪着唇笑便又气闷地回头。
那两人上前见了礼,锦瑟才福了福身,道:“可否请两位大哥去先去寻两件姚家下人的衣裳换上。”
完颜宗泽闻言已知锦瑟打得什么主意了,笑着冲那两人摆了下手,两人便又应命去了,锦瑟这才瞧向完颜宗泽,问道:“你不是说要离开江州吗,怎又回来了?”
完颜宗泽见锦瑟清亮的眸子盈盈地瞧着自己,眸带疑惑,倒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声才道:“本已到了景州,有些事便又折返了回来。前几日的事已查到些眉目,我今儿是专门来告诉你的。”
这传个话何需完颜宗泽亲自过来,锦瑟心中明了,却也不多言只问起完颜宗泽在山上遇害之事,完颜宗泽便道:“那白狗儿被挟的妻小被发现扔在郊外一处破庙,发现时已没了气息,我已令人继续查下去。至于督造司那边,近日却又一个和姚府扯得上关系的人去过,那人名唤蒋铖,在江州衙门当押司,你可认识?”
锦瑟听闻那白狗儿的妻儿竟已遇害,心中难免一怵,眸光闪了下,这才道:“姓蒋?可和二夫人攀着亲?”
姚府的二老爷姚礼志也是庶出,娶妻蒋氏,因二老爷的生母本是姚老太太身边的陪嫁丫鬟,故而二老爷在老太太面前也还算得脸,其妻蒋氏虽非大户出身,可娘家也是经商的殷实人家。锦瑟听闻完颜宗泽的话便想起了沈记药铺的事来,上次他送来的纸条上便写了,那沈记的掌柜是二夫人的远房表亲。
她原已怀疑三老爷姚礼明,如今事情竟又查到了二房去,这倒叫锦瑟心中微沉,印象中二夫人蒋氏和吴氏并不亲厚,二老爷性子更有些刻板,更有些过于敦厚,也因他人笨拙无害,姚老太太对这个庶子才多有照顾,难道他也是披着层羊皮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