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奥拉西斯宫殿的时候,夕阳正在那道雪白色的平顶边喷着艳红的火焰。
奥拉西斯的宫殿比外面看上去的还要奢华美丽,光一个正殿,就像把一座花园搬进了室内,再用大理石、黄金和珠宝给它砌上一层外衣。展琳庆幸自己不是考古学家,不然她会对着这些东西疯掉。
装饰在墙壁浮雕边的那些金片光洁得能照出人的影子,她对着金片打量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脸。长长的假发搁在肩膀上,把昆莎的黄金项圈划出一道道油亮的光泽,散发出浓烈的香味,除此之外她辨别不出一点点其他的味道。满足好奇心一般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代价是她的鼻子,还有蜜蜂的威胁。
大殿里站着很多人,熟悉的招呼到一起谈着话,说话声很轻,但被空间的宽敞回荡到一起就变得有点吵人。使女们悄然而迅速地穿梭其间,她们手腕和脚踝上都配着一串串精巧的铃铛,于是整个殿内除了谈话声,还多了许多铃声的俏皮。
法老王还没到,正前方那把金光璀璨的椅子被使女用驼鸟毛刷子小心拍拭着,椅子下一道红得绚丽的地毯连绵近百米,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整条冗长的走道。
展琳想像着那位法老王沿着台阶从华丽的地毯上被众奴仆簇拥着走来时,会是种什么样的景观,事实上也不用去想了,因为已经有身影在地毯尽头出现。一顶鹰和眼镜蛇交缠而成的环型金饰压着一头乌黑色长发,被无数身影簇拥着,一路走来,金色的披风散在火红色的地毯上,一种嚣张霸道的色彩。
整个大殿忽然间便肃静了下来,因着这道身影的到来。而展琳的目光随着那身影的接近,由原先的饶有兴致变成了一片空白。
终于知道“那个男子”到底叫什么名字,在隔了那么久之后。
他的名字是奥拉西斯。
猩红色地毯上他的步子稳健而快捷,时不时同身旁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散在背后的长发随着步子微微起伏,在身后如血的夕阳下,漆黑中流动出一缕缕暗红色的光泽。
依旧同船上时一样的俊美,俊美得有些妖冶。依旧同船上时一样的淡然,淡然得让人觉得有点漠然。只是嘴角处有些微肿,红红的,随着他轻扬的唇鼓起一块。
经过展琳身边时,他回头朝她轻轻扫了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种什么样的表情,在他不动声色的眼睛里。周围人都跪下了。
“王。”他们异口同声,而她仍旧呆呆地杵在原地。
这状态一直持续到奥拉西斯和他身边围绕着的人群在她视野中消失为止。
她发现自己现在陷于一种相当搞笑的境地。她曾经碰上一个长相出色、道貌岸然的贼,而这个贼是这个国家最最高贵的主人。
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包括原先在这座大殿里等候着的数名大臣。奥拉西斯并没有在这里久留,一路走过交代了几句话后,他就带着人绕过那把金色椅子,从一道帷幕后的通道进入另一个房间。
展琳四下环顾,依旧没有看到俄塞利斯的身影。边上众人又开始低声闲谈起来,或许是在等候法老王的召见。她在原地又逗留了片刻,外面天色逐渐变黑,有使女出来陆续将宫殿内的灯火点燃。眼见几名跟随奥拉西斯进去的大臣从里面折了出来,展琳意识到那个大神官可能不会出现了,她决定马上离开。
刚转身,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一拍。
她回过头。随即,微微一愣:“……路玛!”
眉梢一挑,那个将她肩膀搭住的年轻男子似乎有些诧异。琥珀色瞳孔在火光下闪烁着明锐的金,片刻,眸子快乐地弯起:“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他带着同样的表情接过奥拉西斯交给他的枪,她记得很牢。
“你能听懂我说话?”他看上去很高兴,不过,通常他看上去总是很高兴。
“最近能听懂那么一点。”
他又笑了,眼睛很明媚,牙齿很白:“那很好,琳,王要见你,跟我来。”
内殿相对于外面,要简单朴素得多。不大的空间摆放着几尊造型古朴的雕像,还有堆放着大把大把卷宗的柜子。中间立着莲花状铜炉,张开的花瓣间溢出淡淡的薰香。
很舒服的味道。
意外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奥拉西斯独自一人坐在靠近窗台的书桌边。书桌不高,适合人舒服地靠在地上的软榻上办公。造型很精巧,就像一片漂浮在水面的纸莎草。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朝展琳看了一眼,然后用目光示意她坐下。身后的路玛离开了,她听见他关上门远去的声音。
“你是俄塞利斯的女人?”不知过了多久,奥拉西斯开口,声音淡淡一如往常,目光对着手里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