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心跳蓦然一快,他扬起眉毛:“你是说——我与尤里之间的联结,可以帮助我找到他?”
克拉苏斯点点头,然后他结束了工作:“在这里。”
亲王把书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推向对面的查理。硬朗的褐色皮质书脊摩擦着光滑的石质桌面,划出一声流畅的微响。
“就是这个魔法——也许有点难。”克拉苏斯召过鹅毛笔与羊皮纸,“我来把它解析一下,唔,你会#拉斯语吧?或者达纳苏斯语?上层精灵语?不管哪一种分支。那样可以简单一点。如果通用语……恐怕会有点小问题。”
“我会。”查理回到道,同时仔细去看那一页纸。上面有一大段一大段的龙语表述,说的是这个咒语的来历与原理。
平时,查理会仔细推敲这些,但这次,查理都掠过没有细看,因为他的目光被最后的那个咒语吸引了。
查理把它念了出来:“以我们的真挚为凭,叩问于亘古流转的时光,以我们的坚定为凭,寻觅与广袤无垠的地域——你是我唯一的伴侣,你在那唯一的方向!”
十分简短。而且和传送咒语不同,没有确切的指明,用此笼统。
但奇异的是,以龙语将它念出来时,有一种在暴风城的光明大教堂聆听合唱一般的哄然共鸣。
克拉苏斯刚刚写下半行咒文,闻声顿住了:“你懂得龙语?”
“是的。”查理看了一眼克拉苏斯,确定对方只有惊诧、没有恶意,便微微阖上了眼。因为他正感到一股微热的暖流从自己的心脏涌出,流过左肩、左臂,左手,然后从掌心溢出。
那是一个银色的小点。它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环境的改变,在原处萌动了一会儿。然后它忽然飞走了,留下一道笔直的、淡淡的、春日阳光一般的尾线。
查理盯着那道细细的影线。
细线直朝西南而去,穿过椅背、穿入墙壁,毫无迟疑。
书房内的两位都注视着这一幕,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查理缓缓起身,向克拉苏斯欠欠身:“谢谢。那么,我该告辞了。”
克拉苏斯微微点头:“旅途平安。”
查理颔首谢过祝福。施法者自己的单人传送不需要魔法阵,长达七八秒的吟唱之后,人类客人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教你的么……”克拉苏斯喃喃了一声,“噢,不对,尤里不可能懂得这些……好吧,这并不坏。我们不用再担心他会因为憎恨而拒绝学习红龙的知识了……”
亲王转向书架,目光扫过那上面的书籍,指尖缓缓叩了叩桌面:“一个人类法师,无法拒绝这些诱惑。然后……”
克拉苏斯绽开了一抹微笑,疲惫又歉疚,欣喜又期待,还含着些纵容。
——你们总爱呆在一块儿,不是么?美妙的共提供话题。
卷七 15、荒野的雷雨
尤里的午餐是面包夹煎蛋。整条的面包,陆行鸟的蛋。
晚餐则是一条蛇,一条倒霉的花皮蛇。开膛破腹抹上盐,烤得焦香焦香。
嚼完最后一块蛇肉,尤里铺开毯子,就着行囊当枕头,躺了下来。
他其实不算吃饱了,但也不饿了。没什么胃口,所以休息。
蓝黑的星空璀璨深邃,无边无垠。
尤里望着天空出神。
然后他感到地面传上来一阵微微的振动。
尤里侧趴下身,贴耳去听。
是科多兽,整整一群,二十头左右。还有另外一种或几种蹄音,夹杂在科多兽雷霆一般的脚步声里,一时间没法分辨得十分清楚。
尤里吐出一口气,抓抓头,坐起身来。
他有点后悔点起了篝火。之前或许更应该找一棵树睡觉。但他总是觉得心口那儿空荡荡地发冷,所以才会贪恋篝火的温暖。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支队伍奔到了近前。来者显然看到了火光,直奔篝火而来。草原上出门在外,惯常都会凑一块儿过夜。倒也不仅仅是为了热闹,更是因为人多安全——譬如同样一群狼夜袭,两三个人抵挡不住,二三十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支队伍由二十四个牛头人,还有四个巨魔与三个兽人组成。牛头人的猎弓与随身的武器都齐全,但护甲就比较简单粗糙,应该是部族里出门买卖货物的猎队。
为首的牛头人鬃毛黝黑,一对角却是白的。他诧异地打量了尤里一眼,没说什么。他身后的一个褐色长角的牛头人却忍不住:“他一个人?真是不要命了。”
是牛头人语。尤里听在耳中熟悉又陌生,感慨万分,一时间没心思搭话,只是看了眼褐角的牛头人,瞅着这行人安顿下来。
褐角牛头人说的没错,说实话,如果换作以前,尤里并不会孤身上路——草原上处处都有致命的天然埋伏,再强壮的战士,独自旅行也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