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顾不得再听城墙墙根下的卫兵说什么。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里没有卫兵站岗,只有狮鹫饲养员值班。坏消息是,这两人,眼下就在他面前不远处。
饲养员值夜,不像卫兵那样军规严格。他们坐班,是为了半夜里按时给狮鹫添饲料、换淡水。话说马无夜草不肥,狮鹫也差不多。当然野生的,并没这个习惯。不过既然是人工喂养,野性灵性上比不上野生的,但好歹得不野生的膘肥体壮些、羽毛油亮些不是?
只是,初春的夜里,还是挺冷的。他们干嘛不去屋子里烤火呢?
不过查理很快知道了理由。
“唉……”其中一个叹了口气,似乎结束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话题。接着擦打了几块燧石,晦气道:“怎么连个烟斗都点不着!”
另一个道:“那种见了光鲜就巴上去的女人,没什么好惦记的。那个贵族少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平民妻子中也只是玩玩她而已。这当口风大,我们别干嚷着了。进去吧。我带了半只烤鸡,还有瓶朗姆酒。热一热,来一点?”
点烟斗的道了声谢,两人顺着过道转身朝屋子里走。
查理慌忙贴着阴影后退。阴影拐弯,他也拐弯。阴影到了尽头,有一扇门。门缝里没透出灯光,里头漆黑一片,门也没锁。
查理草草一“看”门后没人,便推开一道堪堪够大的缝,倒退着钻了进去,然后掩上门。
前面的脚步声过去了,查理来不及松一口气,却察觉到背后有呼吸的气流——比人大多了!
查理蓦然一回头,接着星月的光辉,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结实的棚子。粗犷简单,用料什么却都很好。而大约七八九十米开外,有一对微亮的、圆圆的褐色打宝石——是一对眼睛,狮鹫的眼睛。
所以他刚才匆匆一“看”,才没发现。
那狮鹫半蹲在干草堆里,往后缩着脖子,半张开了翅膀,神情戒备,但没有叫。
——“大地之母,查查。只有你喜欢它们,它们大多也会喜欢你。”
查理想起了尤里的话,想起了港口军事演习结束时,心事解脱、无忧无虑的快活,不由怔然了一瞬,旋即唇角微微一翘,慢慢儿向狮鹫摊开双手。
这是一个毫无戒备的姿势。那狮鹫随之缓缓放松了下来。它歪歪头,琢磨了一会儿,伸过头来,巨大而坚硬的喙,试探着凑近查理,在查理手上擦了擦……
双方友好交流了一小会儿,查理轻轻地摸了摸狮鹫的头顶,但并没有去试探它最敏感的咽喉部分。
而狮鹫呢?
它忽然探头拱进了查理怀里!
查理吓了一跳,加上狮鹫拱过来的力道,顿时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那狮鹫已经达到了目的,叼着一块熏肉干——那是查理在兽人营地里随手拿的干粮,好像是蝎子肉——缩回头,昂首一抛,喙一张,心满意足地接住、吞吃掉了。最后瞅瞅查理,喉咙里低低地咕咕几声,还故意在查理靴子上擦了擦喙。
查理彻底无语,拍了一下这家伙的头。好在他本就蹲着,坐到地上的声响也不大,没惊动外面的卫兵。
就在这时,下方平台走廊上传来一阵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沉重的板甲靴子踩在巨石走道上,铮铮作响,声音冷硬,在夜里传出去老远。
“狮王远征!”
“土豆炖肉!”
查理强忍着没笑出来。他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可是……谁叫这口令,居然上一句是重大军事行动,下一句就换成了晚餐主菜?
不管怎么样,外面的卫兵两边对过口令,顶岗哨的卫兵这才行礼,盔甲随着一阵铿锵作响:“长官!请下达命令。”
被称作长官的回礼,也是一阵金属作响,随即下令道:“中央有个箭垛口发现一滩水渍。辛苦点,到处都看一遍——先看看狮鹫吧,这些宝贝可不能出事。你、你、你,你们看看它们喝的水。不管看没看出什么,保险起见,通知后勤,重新送几桶上来。其余的,跟我去上面!”
“是!长官!”
水渍?
查理瞪大了眼睛。他可没留下那个。不过问题是……
查理蓦然扭头“看”向塔楼。听脚步声,他们离楼梯只有十来米远了!
卷七 05、狂风暴雨后
同一天夜里。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狂风暴雨刚刚停歇,露出了深邃如洗的星空。
海浪也随之小了,船只的颠簸平缓下来。
“先锋号”的船长,长长松了口气,招呼舵手、大副等人,与他们拥抱,彼此祝贺致谢,然后又安排接手的人手——舵手可累坏了,大副的嗓子也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