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左等白梓不回来,右等白梓不回来,又将他的十九代类祖宗们翻来覆去重骂了五次,白梓还是没回来。
沉闷中,空气渐渐变热了,就像回到了老家的炕上,暖洋洋的很惬意。不知过了十几二十个时辰,我等得难受,换了四五个姿势,甚至还迷糊了一会儿,直到空气重新变冷,始终没有人进来管我。
我终于意识到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漆黑的地窟,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静静在空气间弥漫,胸口每一声心跳都听得清晰,它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黑暗和静寂带来被活埋的恐惧,我撑不住拍门大喊:“救命啊!石头救我!石头!”
这是白梓的密室,有绝佳的隔音效果。
我叫了很久,直到声音变得嘶哑,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动静。
最终绝望。
我爬去大缸前喝了两口水,擦去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气,强烈的饥饿正灼烧着胃部,仿佛要将五腑六肺尽数磨穿,看不见光明的地下压抑得让人恨不得用拔刀自尽来解脱。我甚至看见了幻觉,看到妈妈在星星上朝我招手,似乎只要往前走一步便能得到幸福和欢乐。
可是,我走了石头怎么办?
我还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站起,重新点亮琉璃灯。我将所有玲珑格和药材箱都扫荡了一次,根据自己的记忆,把里面没毒的药物挑出,再将一根两个拇指粗的人参就着水缸里的水,生吃下去,先观察了厚重的铁制大门和周围石板,觉得撬开无望。然后在四壁检查了番,在屋子里挑了个疑是薄弱位置,挖洞越狱。
墙壁是木板做的,我找不到刀,只好用剪刀的尖端做钉,铜灯座当锤,一点点凿。由于琉璃灯灯油有限,我不敢耗费,一切行动都摸索进行,由于力量弱小,经验不足,工具不趁手,中间失败了无数次。甚至不小心戳伤了三根手指,血肉翻飞,只能草草包扎。
算不出时间流逝,沉闷和绝望的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唯一支撑着我奋斗的目标,就是希望。
当那口半人高的水缸空了四分之一的时候,木板总算凿出个容一人爬入的洞,泥土非常坚硬,我继续用剪刀凿松泥土,再用药铲和手把土一点点送出。
琉璃灯最后一点灯油耗尽,我练出了摸黑的本领。
没日没夜地挖,进度很慢,工程仿佛没有尽头。
当水缸的水还剩一半时,我开始节约喝水,节约进食。
太多的补药补出了鼻血,不能混食的药材闹得肚子疼,千年人参,万年雪莲……容易入口的药物吃完了我就吃难吃的,冰蟾蜍干,火蜥蜴干……统统闭着眼睛吞,直到拿黄连当饭吃的时候,我终于被苦得哭了出来,哭完以后又笑着自我安慰:“若被无数名贵药材吃死,我必定上吉尼斯世界纪录,荣登全世界最奢侈的死法。”
认识的没毒药材吃完了,我开始吃不认识的,赌运气。
女主角金手指的好体型终于撑不住,我变瘦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摸上去咯得吓人。因吃药过量,营养不良,一天要晕倒四五次,醒来的时候继续挣扎着挖。
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要离开这里!
水缸快见底的时候,洞挖出了四五米长。
一缕阳光在剪子的奋力一凿下,射入幽暗洞窟,刺得我眼睛阵阵发晕。阵阵狂喜和着热血涌上脑部,我丢下铲子,双手并用想扒开土块出去。猛然想起久居黑暗之人的眼睛不能见光,急忙回屋内扯下白纱帐,叠几层罩在自己眼上,慢慢爬出去后,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分层拆下纱布适应光明。
草叶散发着清新的味道,露水沾湿我的肌肤,鸟儿的啼鸣从头上传来,悦耳动听。
我认出这是度厄山庄的后山,可是无力逃亡,先大字型躺在地上,喘着气,带着满心狂喜,深深地呼吸自由的空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将黄金药铲用布包好,捡了根树枝做拐杖,慢慢往山下走去。
经过静谧泉边,窥一眼水中人影,真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浑身臭气熏天,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我寻思,这副鬼模样连自己都认不出,倒是最好的伪装,于是强忍着身上难受,没有洗刷,蹒跚着往山下走去,准备打听石头去向。
后山相隔很近,刚刚转过一个弯,出现在我眼前的一片被火疯狂烧后的废墟,柳折花残,处处断壁残垣,无一完好。有不少拾荒者在里面翻翻捡捡,寻找值钱的东西。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番。
再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番。
心下大乱,冲下山去,拉着个拾荒的大娘问:“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