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十五个少年心而神往,纷纷鄙视手中破刀烂剑。
-- -- -- -- -- --
参汤早熬了备了,温了和药丸一起灌了。
任何方早年教过他们中西合一,古今结合的急救全套,自然包括怎么捏开下颚,顺着喉管,给无知觉的人灌汤喂药而不是堵呛了气管,只不过......
几年江湖生涯处处险恶,防不胜防,十五个兄弟不是没有人躺倒过。所以,虽说......咳,用在他自己身上,还真是头一回,却也不至于落得个试验品的下场。
烧酒备了,浴汤也烧了端了上来。
任鑫给了小二沉沉一锭银子,嘱他今晚辛苦些,时时在灶头留了热水。
那小二掂掂银子,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应了,叫了自家媳妇,两个轮流守夜,提了井水去那厨房好生顾着柴火烧了不提。
任鑫吁口气,找了个空坐下歇了会,便进去守了。
--还有后半夜八成免不了的高热待伺候呢。
多亏公子吩咐得清楚,任骉暗叹。看看任鑫没入布帘后,又看看推拿着自己下肢血脉的任森,自顾自阖起眼闭目养神。
虽说心疼公子,想不明白他何必如此,念头里多少有些替他不值,好歹得公子亲口细细说来吩咐了,有了底,倒也不慌。
﹌﹌﹌﹌﹌﹌﹌﹌﹌﹌﹌﹌﹌﹌﹌﹌偶乃神奇的切换线﹌﹌﹌﹌﹌﹌﹌﹌﹌﹌﹌﹌﹌﹌﹌﹌
丑时一刻。
任骉靠坐在床脚,守着任何方。
任森进来,拎了一桶小二哥新送过来的热水,朝他点点头。
任骉起身,打起的精神不由松了下去,边走边伸了个懒腰,小声道,"森哥,累了叫我们。"
"我刚起来,你回去安生睡罢。"任森同样压低了声音答,一边到屏风后搁了水,在桌边坐下。
这意思,便是让他们两个躺到天亮了。
任骉也没多说什么,指指一旁提神用的大半壶浓浓的凉茶水,出去了。他明白任森体谅他们俩个刚才一番折腾,可其实,任森替公子护了半天法,哪里比得上他们开始在外头轻松。不过兄弟间断不至于计较这些罢了,反正任森若是撑不住,也不会拿公子安危开玩笑。
-- -- -- -- -- --
丑时三刻不到。
任何方蹙眉。
任森过去搭了下他脉搏,探探他额头,立马起身绞了热巾开始轮流替他擦四肢。
不一会会,任何方的面色也开始不安起来。
-- -- -- -- -- --
丑时六刻。
已经是第三遍了。
任何方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任森听了听他心率,将温在一旁炉上的参汤给他灌了一碗,稍微等了等,看看不再发汗了,又替他擦了一遍。
这次是全身。
而后,取了一边备着的干暖的里衣底裤被褥,给任何方换上。
一边地上,连新换下的,已经堆了四床被子。
说来,后半夜其实是热度最低的时候。任何方其实原本就吩咐过他们,前面几个时辰凶险,过了丑时,便全部可以歇息去了。
可这三个刚才见了他折腾的模样,哪里肯放得下心。
任森此时想起任何方所言,心里明明白白了缘由,终于长长出了口气。把杂物理妥当,忍不住又去探了探额头。
他本来绷着神倒没什么异样,现下松懈了下来,竟然开始不稳,微微发抖,手脚也有些冰凉。
一手扶了膝盖稳住身子,慢慢坐到床头,任森伸出手,掌心轻覆上任何方的额头。传来的温度依旧异常的热,比起刚才来,却是好多了。知道剩下的属于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待到天明便会平息了。又想到这个人,刚刚和黑白无常过了招,打飞了小鬼,踹了阎王一脚跑了回来,任森常年平静的表情,沉稳的眼神,一点点破碎,一块块剥落。
面具崩塌凋去的速度越来越快,神色弹指间已经变得狼狈不堪。
他定定地看着任何方,怎么也没法把颤栗的手从他额头上移开。
总觉得,一旦拿开,这安安静静睡着,面貌平凡无奇的少年,又会皱紧眉头,不得安稳地碾转。
怅然不明得与失 四
烛火噼啪噼啪了个双花。
--店里,本来用的是油灯。任鑫心细,知道要守整晚,春季里夜风凉,不好开窗,怕油灯烟味熏多了呛人,特意另买的白烛。
任何方缓缓就着任森的手蹭了蹭,朝任森这边翻了半个身,扁扁腮帮,过了一会会,呷呷嘴,不动了。
平日里再怎么着,这时候这模样,任何方,和随便哪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起来,又哪里显得老成持重了。
任森略略被吓了下,见他安静了,有些做贼心虚地收回手,看看自己的掌心,又看看任何方,眸中不由亮出几分莞尔。